或许是出于对丢失玩具的怜惜,孙靖温声问秉奴儿道:“那你之后要去何处安生?”
猩红的眼角抽搐着泛起盈盈珠光,秉奴儿将丝帕塞进孙靖怀里,埋头的一刻,脱口道:“这要看李司马如何安排了……”
只听李君回道:“待他日孙大王受审时,自会知晓。”
闻言,钟全慕心头猛然一惊!秉奴儿与孙靖所谓的情比金坚,他在福建观察使陈岩与美男子候伦身上也曾见过,依李君所说,孙靖受审时,自知分晓,莫不是想要将秉奴儿送给陈岩?联想到泉州王氏三龙早有夺取福州之意,钟全慕隐隐感觉李君此举是在下一盘大棋。好在汀州与泉州早已亲如一家,钟全慕长舒一口气,放下心中忌惮,开始盘算,如何再将这份情谊加深稳固。
陈岩与候伦之事,或许是福建官吏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平常人根本无从知晓,秉奴儿此刻更是没看出来,李君早已窥破宋蔚临死前对他说的话,只是在痛惜与孙靖往日的情意绵绵后,追问道:“何时出发?”
却见李君摇头道:“不急,待孙大王将劫掠来的财物悉数吐出来,你们一同上路。”
话言未了,急于立功恕罪的许三悟跳近身前,拱手道:“何用孙靖贼人吐露,小人之前身为黄连洞一方头领,早已获悉孙靖每次将劫掠来财物藏匿在洞后石屋之下,小人这就带人去将财物搬出来,献给李司马……”
看见昔日情同手足的兄弟倒戈相向,孙靖苦涩之情溢于言表,想要厉声呵斥,却已是提不起半点精神。
“用不着你在这大献殷勤!”虞雄不屑道,说时,摇手指向巨坑之后的乱石堆,“李司马早就探明你们劫掠财物的藏匿地点,在你来之前,本指挥使已将财物搬了出来。”
偷鸡不成蚀把米,许三悟羞愧难当,掩身退到一旁,在脑海中思索其他立功途经,突然灵光乍现,俯身下拜道:“李司马有所不知,每次劫掠与洞中头领喽啰分金银后,孙靖都会为自己准备一份,藏匿别处,这处藏宝地,恐怕虞指挥使未曾找到……”
虽说许三悟的投诚之心溢于言表,众人却对他这等前脚叛变,后脚就出卖旧主的人十分厌恶。孙靖已是穷途末路,还要被这等人恶心,不禁朗声骂道:“你也不看看李司马是何等人,适才他说要我将劫掠来的财物悉数吐出来,就是要我说出那私藏小金库的所在地,你却在此卖弄忠心,真是丢尽了我黄连洞的脸,我孙靖与你结拜,真是枉活三十有七!”
骂道此处,孙靖恼火异常,想要奋力挣脱束缚,当场结果了这个败类,然绳索比他想象中还要结实,只好继续咒骂道:“像你这等反复小人,他日必死于乱刀之下,我孙靖就在黄泉路上候着你。”
孙靖是将死之人,许三悟不与他多做计较,当下言明黄连洞的峭壁处往下坠落六七丈,有三处潮州当地百姓为祖先开凿的墓穴,孙靖私藏的金银便由他们日夜守护。
狗咬狗,一嘴毛,倒是省了李君再费口舌。钟家长子钟仁德自告奋勇,领了七八个兵卒,沿峭壁滑落至七八丈间,果然发现有三处极其隐匿的墓穴,钟仁德掀开棺椁,墓中主人的遗骸保存的十分完整,遗骸两侧尽是琳琅满目的珠宝,想要将这些宝物悉数搬上去,怎么也得一天的功夫。
粗略统计后,钟仁德便上来向李君汇报,与石屋下挖出来的财物加在一起,确是足以建造一方城池的数目。
虽说之前有过约定,这笔财物将悉数用来恢复福建生产,然谁人也没想到数目竟有如此巨大,钟全慕不由生起了贪念,正想以汀州被黄连洞盗贼多次袭扰,让李君也分些给汀州,不想李君竟先发制人道:“此番围剿黄连洞,钟刺使与汀州将士功不可没,这贼首便由钟刺使押往福州受审,待观察使大人上报朝廷后,必然大加封赏,李君就在此先祝贺钟刺使了。”
大加封赏?钟全慕不由轻笑一声,暗骂道:如今朝廷封赏无非就是一些有名无实的空职位,哪能比得上金银兵马实在?
可一想到日后还要与泉州搞好关系,钟全慕还是放下了这份贪念,笑道:“那就多谢李司马了。”
话言毕,又见李君指着一旁被山风吹得看不清模样的秉奴儿:“顺便将这孩子带给观察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