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五天,城壕早已被填平。城下除了被炮火击毁的横七竖八的盾车,就是遍地的死尸,山海关是真正的坚城,铁锁铜关。死伤了一万多奴隶啊哈和降军,终于扫平了城墙外侧的几个独立城堡,清理干净了城壕和鹿寨,拒马。
建奴的攻击一浪紧似一浪,完全不计伤亡,这几天城墙几次遇险建奴的白摆牙喇兵几次冲城墙,几次被打下去。山海关四万守军也伤亡很大,不过这段时间挡住了建奴,稳定了军心。
辽西撤下来的两万多步骑兵,逃回来的十万左右辽沈溃军,在祖大寿和李秉诚的整顿下也稳住了军心。逐步安排轮番城墙防守,这些辽东溃军反倒是战斗经验最多的,只要恢复了信心凭据坚城还是可以守得住的。
十五六万军队凭着坚城,牢牢挡住了八旗的进攻,张鹤鸣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当初建奴初期攻城时全军崩溃不可收拾,现在守了五天,终于可以放下心来来了。
努尔哈赤看着每天增大的伤亡。开始只是填壕的奴隶和降军。这两天开始是旗丁、红摆牙喇兵甚至是白摆牙喇兵大量的伤亡。山海关的坚固程度超出他的想象,他真想知道徐达当年是怎么修筑的。
随着伤亡的增大,他逐渐冷静下来,饭要一口一口吃,仗要一步一步打,一口吃不成胖子,大明再腐朽,烂船也有三千钉,不是他可以一口吞下的。心里逐渐出现了悔意,另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睡不好,心里总有些心惊肉跳。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想来想去又想不到有什么危险。
第六天,建奴后续的火炮也到了,沈阳之战和浑河之战剩下了三门吕宋大铜炮,辽阳缴获了六门吕宋大铜炮,也被运来了。这些十八磅炮可以用来做攻城炮使用。随着大炮的轰鸣,一发发十八磅实心铅球,一发发的打在城墙,城墙开始出现了损伤。
山海关城墙和长城,当年修建时,用蒸熟的粘土混合石灰和麻刀,再用糯米汁混合后夯筑。外边再贴巨大的青色城砖。这样修筑出来的城墙有弹性,有强度,还有硬度。炮弹可以击碎外边的包砖,但是很大一部分动能还是可以被夯土城墙吸收,这段城墙可以在炮击下形变,然后恢复一大部分。整个夯土层就是一个受力整体。可以极大的耐受巨木的撞击,也很耐炮击。
除非使用李憬那种二十四磅炮、三十六磅炮,甚至是舰载的十八世纪欧洲的六十四磅卡龙重炮,才可以有摧枯拉朽的效果。不过现在城墙的火器和红衣大炮的射程远低于吕宋大铜炮。根本够不着对方,就这样被动的挨打,早晚城墙也会承受不住。
炮击三天后,张鹤鸣主持在关城总兵府召开会议,商讨对策。
“诸位,本部也不多说了,情况明摆着,这么下去不出两月城墙早晚会出现垮塌,到时候建奴冲进来你们谁能抵挡。所以还是要冲出去,毁掉这些火炮。”张鹤鸣说道。
诸将沉默,谁也不愿意接这个活,这和找死差不多。张鹤鸣目光逐步的扫视诸将,李秉诚老奸巨猾,手下整合了三万骑兵,不过都是丧胆之辈,指望不。祖大寿就打小算盘,老想着保存实力,辽西撤回来的两万多人捏在手里,出工不出力。最后目光落在秦良玉和白再香身。
“秦帅,现在是危急时刻,诸军新败,不堪再用,山海关守军不可轻动。当前唯有仰仗石柱和酉阳二军了。还请两位将军不要推辞。”说罢,站起来,深施一礼。
秦良玉和白再香连忙站起来,不敢受兵部尚书的礼,秦良玉向来具有家国天下的情怀,慷慨说道:“我石柱土司受大明国恩三百年,今日正当报天子,下安黎庶。张阁部有令,定当遵从。”
白再香本来有些犹豫,自己在奉集堡伤亡太大,四千人只剩下两千六七。不过她在四川向来和石柱共进退,守望相助,既然秦良玉要领命,也只好同样表态一番。
马祥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张阁部,那【】九门吕宋大铜炮非常厉害,浑河岸边,我亲眼看着戚家军的车营就是被三门吕宋大铜炮硬生生打成残垣断壁的,一发炮弹洞穿军阵,就是一条血胡同,挡者全部支离破碎,不论是大橹、塞门刀车、偏厢车、还是带驻锄的钢铁盾牌都不可能挡住。”
“那可如何是好,建奴人多,我军人少,要是立不住军阵,被建奴骑兵一冲,肯定大败”秦良玉沉吟道。
“我军突击追不建奴,固守始终被大炮轰击,一旦崩溃,敌军骑兵追杀我们又跑不过敌军。真是头疼”白再香也发愁的说道。
李秉诚考虑了一下,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夜袭,我军以白布缠在左臂用于识别,石柱和酉阳军在前突击。我帅三万骑兵再后面跟着,如果建奴被击退则骑兵追击,如果打不动建奴,就退回来。”
张鹤鸣拍手道:“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传令杀猪宰羊让出击的将士饱餐一顿。今夜三更出城突击建奴。”
半夜时分,建奴都已经疲惫的睡着,木头搭建的岗楼有少量的弓手在警戒。这些天轮番攻城把他们都累得够呛。加之连续打败明军的心里优势,根本不信明军敢出城突袭。也放松了警惕。
刚好今夜又是一个阴天,下着牛毛小雨。关城的城门缓缓打开,石柱和酉阳土兵,沉默着走出城门,在城外默默的布置好军阵。李秉诚的骑兵也跟着出城列好了阵势。
石柱军八千人排成八个千人方阵,沉默的向敌营走去,整齐的脚步声,在深夜里传出很远,大地仿佛有骑兵万马奔腾带来的震动一般,惊醒了睡着的八旗。努尔哈赤一咕噜坐了起来,喃喃的说道:“这是什么声音,大地在颤抖,有些类似万人的骑兵,又有些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