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酒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这般稀里糊涂的没了清白的身子。
她婴儿般蜷缩在棺材角落,低声抽泣着。
百里安失魂落魄地蹲坐在棺材内,心中百味聚杂,沉睡了不知几百年,这刚一苏醒,就欠下这么一笔糊涂账。
他总感觉自己是遭人暗算了,棺材里怎会无缘无故出现这种奇特异香。
腹中此刻暖暖的,那股暖意久经不散,虽然极其微弱,却让他僵硬干枯的身体不再那般死气沉沉。
若他能够做到内视,定会发现在他小腹之中,极为缓慢地盘旋着一道细小的阴阳道鱼。
可如今的百里安却显然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这些,杂乱的情绪如同这上下起伏不定的紫金棺一般。
嗯?等等……为何这棺材在动?
而这起起伏伏的感觉,似乎是飘荡在水面之上。
一抹凄冷的月光穿过古棺缝隙,零零碎碎地洒了进来,映照着女子洁白的娇躯以及微红的唇畔。
百里安心中一跳,赶紧挪开视线,抬头看去,不知何时,那张厚重的棺材盖居然自己又开了一条手掌宽的缝隙。
李酒酒也察觉到了月光的轻洒,猛然惊觉,将凌乱扔在地上的道袍赶紧捡起,胡乱地套在身上。
百里安用力撑开那厚重的棺盖,使劲一顶,就将覆盖他们的棺盖彻底顶开。
黑暗顿散,冷冷的月光清晰地照应着棺材的每一个角落,他们此时此刻,竟身处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
那如钩的明月高悬于空,却是血红之色,波平浪缓的海面反射出一层血海般的光泽。
他如同海中孤帆,寂静地飘荡在这漫无尽头的海面。
低头看着水面中那张苍白而又陌生的面容,百里安失魂般的抚上自己的脸,恍如隔世。
他便是长得这副模样吗?
李酒酒此时已经穿好了道袍,只是起身时动作有些别扭。
她单手拎起师兄的尸体,抬手便要扔入这海洋之中。
百里安看到了,连忙出声制止道:“你这是何意?他不是你的师兄吗?为何不让他入土为安?”
李酒酒用力瞪了他一眼,百里安心中有愧,顿时怂得缩了缩脖子。
她自然不会跟他解释她已经对自己的师兄彻底死心,方才师兄那一瞬透露的杀意却是实打实的冲着她来的。
心寒了,便不再值得留恋,更何况师兄的死虽然是他咎由自取。
不过师兄是因少年尸魔而死,要是师门中人在他尸身上查出什么端倪,怕是要给他带来祸端。
尸骨无存,倒也不会担心万一被师门中人意外找到师兄的尸体了。
她这是有意护他周全,可这份心思,她却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不过当她视线流转在百里安身上时,抛尸的念头又暂且放下。
她面目表情道:“你把他衣服解下换上,再将他扔入这海中。”
百里安“啊?”了一声,神情不解。
“你啊什么啊!你看看你身上穿的服饰,那是几百年前死人送葬的古服,你若是穿着这一身出去,但凡有点眼里见的修仙弟子,一眼便能看出你的身份。”李酒酒偏过头去,不再去看那张脸。
百里安心中一暖,原来她这是在担心自己。
男子的尸身失了一身精血,除了皮就只剩一张骨架。
落入海中,不过是冒了几个气泡就干净利落地沉入了深海之中。
透过沉沉的海水,百里安还似乎看到有几条异常肥壮的鳞甲怪鱼在撕扯着那具尸体的皮囊。
若他不是过于贪心,倒也不必落得如此下场了。
听到重物落水声响起,李酒酒这才转过身子,虽然下意识的不想去看那少年尸魔,但是视线还是忍不住向他那方飘去。
因为他穿着他们离合宗的蓝白道袍真的很好看,他本就生的俊秀轻贵,换下了那一身死人衣物,便显得更加顺眼了。
百里安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冲她微微一笑。
李酒酒心中一跳,赶紧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百里安道:“对了姑娘,说来有些失礼,我还不知姑娘芳名,还请垂怜相告。”
李酒酒面上更热了。
“我叫李酒酒……”
“李酒酒……酒酒……嗯,好名字。”百里安将她名字细细品味了一番,觉得颇有意境。
说完,却看到她面色愈发红润,恍觉自己这般倒有了几分调戏的味道。
百里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李酒酒看他这副傻样,也跟着笑了笑,笑靥如花,在妖治的绯红月光下,这般清丽的笑颜倒颇容易让人陷入失神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