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丰盯着晨十六的房屋出神,握着斧头的手更紧了几分。
晨丰的妻子从屋里出来,看着走进雪里的丈夫,心灼神伤,憔悴无余。
走上前搂住大女儿,领女儿回屋,与女儿共憷。
“娘,快去把爹爹劝回来吧。”
“该说的不该说的,这几天娘都说遍了。你爹太犟,娘尽力了。”
少女又埋下了头,挑弄火盆里的火炭。
只是,与先前不同。那双灵动的眼睛深邃似汪洋,溢出咸咸的泪,滴在火炭上,嗞嗞响。所见,这红通通的火炭似一片火海,这滴滴墨灭,像是海里危险的暗礁。
“娘,爹去哪儿呀?姐姐为什么又哭了?”
“霞儿别哭,还有娘在。”
……
雪中。
晨丰手里的板斧时而紧握,时而松弛。
脑海里,浮现贤惠的妻子的身影;耳朵里,回响女儿动听的声音。
最后,仰头,对着飞雪长叹,“恩恩怨怨何时了……”
放下吧,为了妻女。
这顿出神,雪已经漫过脚背,晨丰抽抽腿,一瘸一瘸,走向村头,走向村头那所茅坑。
晨丰站在茅坑边上爱抚着板斧。
“不见,或许能少些怀恋。”
再不舍,最终,还是将斧头丢入茅坑里。
我的家里,我妻子和女儿都在等着我回家。别了,陪伴我一生的我挚爱的板斧。
将兵器尘封,此后,我就踏踏实实做个粮农吧。与世无争,伴妻女共行。
晨丰深深看着茅坑,目光如炬,当作与板斧进行最后的告别。之后,转身离开,哪怕仅仅一眼都不肯再回望。
轻轻推开家门,晨丰钻了进去。
家里,妻女相互依偎,两两心伤。旁边,还未懂事的幼女并不知道什么叫爱恨别离,依旧忘我地吮着指头,就像吮着甜甜的棒棒糖。
“爹!”
见父亲回来,少女转悲为喜,冲过去,扑进父亲的怀里。
“爹,你害娘刚刚哭得好伤心。”
被女儿揭发,母亲老脸挂不住。“霞儿,刚刚哭的人明明是你好不好。你爹一回来你就调皮,娘是不是白疼你了,净拿娘来当枪使。”
“爹别信娘的话,娘骗人。不然你问妹妹看。”
“死霞儿,不理你了。”母亲一个指头点在少女的额头上。
少女朝母亲吐吐香舌,“娘不理我,有爹爹理我。”
幼女觉得有趣,也跟着起哄,奶声奶气地说道:“我也要爹爹。”
少女捏捏妹妹肉乎乎的脸,“爹爹不要你。”
“爹爹要妞妞,不要姐姐。”
“不要你。”
“不要你。”
“不要你。”
“不要就不要,哼。姐姐要爹爹,那妞妞要娘亲。”
两女扯嘴皮子,你争我夺。听得有点像闹离婚的感觉。
母亲无奈,摇摇头,起身走向厨房,刷锅洗碗。
岂料,晨丰也绕进了这场嘴皮争醋。
晨丰奏进女儿,猫下腰,微笑着问大女儿,“你要谁?”
“要爹。”
少女见父亲第一个问的便是自己,父亲也太重视自己了。回答完毕,还不忘朝妹妹吐吐香舌。
晨丰问完大女儿,又微笑着问小女儿,好温柔的口语。
“娘凶,我也要爹!”
岂料父亲问完话,笑脸说变就变,抬手就给俩女儿一顿暴栗。大声说道:“你俩竟敢来分我的家?!我要我老婆!”
厨房里,原本板着脸的妻子,忍不住噗嗤一笑。
其实,一家子平安团圆,在一起拌拌嘴,感觉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