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蛋从村子里归来,天已黑头。站在篱笆前用手将脏兮兮的上半身胡乱掸几下子除却微尘,深呼吸几口气调整调整情绪后才入自家院门。
不管在外面混得好不好,回到家的时候,总不该将坏情绪感染给母亲。
“昨天刚叫你早点回来,今天又是迟归。”
傻蛋的母亲轻声说道。面纱斗笠遮住面容,不知此时面纱下的脸庞是何种表情。不过,听音调语气和灶台上仍旧温水热菜等等细节来分析,似乎也能判断出她没有为此事生气。
自家的孩子自己懂。叨多无用,耳朵仿佛长了茧,哪里会放到心上。
傻蛋将衣服中的鸟蛋捡进竹篮里,挂在厨房梁柱钉有的木桩上,然后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母亲的身边。
“娘,今天我过得很充实,跟伙伴们玩得团团转。还有,小佳跟我特亲近,虽然她不是整个村子最漂亮的女生,但我内心感觉我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母亲替傻蛋打好一盆热水,然后继续坐在灶台旁,借着火光照明,将细碎的兽皮心灵手巧拼凑成皮袄。
傻蛋倚着母亲,一边泡脚一边吃野菜充饥,断断续续讲完今天的经历。这似乎是一种必须。每个晚上傻蛋都会陪母亲坐在灶台旁,叙说自己的故事。母亲也都会静静地聆听,并将听后的感言说出来,提示儿子面对诸般事件理应如何正确应付。听完故事,讲完感慨后,母亲才会收拾物什,回屋里休息。
不过,傻蛋讲经历的时候知道把握分寸略有删减,傻蛋并不是真傻,知道不要让母亲担心,尽捡那些开心事来讲,至于受欺辱的事情他从来都是只字未提,独自黯然伤神默默承受。除非是脸有被揍的痕迹无法遮掩。所以,一直以来他犯规自甘受罚受辱的时候,都是捂住头蹲在那里,至于身体多吃点疼也罢。
傻蛋没有吧不愉快的事情说出来,虽然母亲没有多问,但母亲还是看得出儿子是否真正的快乐。
比如此次儿子归来,他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迈出藤拦半个步子,整天窝在岭上识字、练刀、射箭,这行为与他那种痞子性情极度不符,足以证明他内心充满压抑。
清晨,傻蛋一如既往地在院子里习武。
或许是因为这个岭上太过于冷清,少有人往来。时日久了,傻蛋习武的时候也就习惯光着膀子,不必去在意啥子形象,更不用去担心衣服肮脏与否。
傻蛋习武十分投入,手里拽着棍棒耍得呼呼生风。却没有注意到,有个人正在藤栏外偷偷看着他。
看着他专一习武的神情,看着他威猛的姿态,看着他光膀子帅气的样子……看得自己迷鹿噗通,半痴半醉。
虽然年少,不过身体也已经发育出一定的基础。任凭矫健的体表上已经镀层汗水,傻蛋仍没有停下歇息的迹象。
忽然,一颗石子朝傻蛋飞来。也许是力道不足的缘故,又或许是仍石子的人故意这么做,石子没有砸中傻蛋,只是落在他的脚后跟旁。
石子这个插曲让傻蛋意识到背后有人。傻蛋没有停止练武进度,也没有回头看看身后,棍影仍旧无休无止。只是,傻蛋没有了先前那般投入,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听力上。
练武正入佳境,何人竟敢来打扰。
我就假装没有注意到先前飞来的石子,不过我已经开始提防,待你有下一步举动,我手里的棍棒必定向你招呼。傻蛋如此想着。既然背后有妖,肯定会再作怪。
果不其然,没多久又有一颗石子朝傻蛋飞来,石子虽快,却也逃不过傻蛋捕风捉影的本事。急转身,手腕一番、棍棒一挥就如同打棒球般,将石子朝来时的方向打回去。“啪!”一柱木桩被石子砸中应声而断。
“呀!”藤栏外转来女生的惊呼声,“你想打死我呀?!”
傻蛋听到女生的尖叫声,定睛一看,竟然是晨小佳!还好还好,石子打中的是木桩,若就这么打爆晨小佳的脑袋,那么自己该找谁哭去。
傻蛋跑过去,打开院子柴门来到晨小佳面前,“是你呀小佳,来了为咋不唤一声,闹出这事是要吓死我。”
“我吓死你?是你吓死我!”晨小佳憋屈极了,泪眼汪汪的说道,“前些天见你受委屈,这都几天了也不见你去村子里玩。我今天趁我哥不注意,偷来一挂肉送你来着……”
石子没有打中晨小佳,但是被石子打断的木桩却带有惯性刮伤她的脸,锐利的木屑将晨小佳的脸割出一道血槽。晨小佳一手捂住脸上伤口,指缝间渗出血来,这么重的血槽,结痂后必定会留疤。
这脸,是要破相了。
两人的心皆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