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即将闭合时,他的视野时而清晰时而朦胧的,无意中看向了客桌上摆着的一具相框。封在玻璃后的照片可能是整间屋子里最新的,因为它的拍摄时间只在一两年前。照片里,那时刚搬来不久的短发大姐姐和他紧挨在一起,当时他刚开始发育,前者都比他矮那么一点,可梨花还像是真正的家人一样,牢牢抓着他的手。
情不自禁的,隆的眼里随即透出了几分懊悔。
他本以为这一觉应该能睡到深夜,甚至直至天亮。
可他自己都感觉没睡多久,便昏昏沉沉地醒来。
他是被高压锅那连续不断的喷汽声给吵醒的。
隆一时间精神恍惚,颇有种半睡半醒的感觉。
他先是环顾一圈客厅,从外边的灰黑天色来看,眼下已是深夜。
而深夜显然不是准备晚餐的时间,更别说那个永远愿意照顾她的人…已经死了。
听着那从厨房不断传出的喷汽声,隆不禁疑惑。
然后,他试探性地捏了捏手背,这也不是梦。
母亲代替他被闯入军营的恶人杀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但听着那熟悉的做饭声,他眼里还是涌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期待。
他大手大脚地离开沙发,快步冲向厨房的滑动门——
只见穿着粉色围裙,正在对着铁锅小炒的梨花。
从她那头柔顺的短发,以及摆在手边的半水酒瓶便能看出。
听到动静,梨花慢慢扭过头来:
“你醒了啊。”她幽怨地看着隆,噘着嘴,一脸不悦,凤眼红肿。
隆扶着门,满脸震惊,满脸不解。
“为什么…?”他声音嘶哑地问。
“我可没释怀,”梨花回过头继续炒菜,“还在生你的气噢。”
“谁让你突然莫名其妙地发神经嘛。”她接着碎嘴。
“但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我当时毕竟喝高了…”完工后,她边熄火,边再度侧过脸,“也许…真的有多少做得不对的地方。”
“然后又想起你不会做饭。”随手从水槽旁取出一张菜碟,梨花边贤惠用心地用锅铲装菜,边说,“如果心姐真出了什么事…你说得对,的确、你一个人基本都能打点好;但是我又想啊…”
“心姐没法帮你烹饪晚餐的话,”她继而低喃,“你这个厨艺麻瓜挨着饿了、该怎么办。”
“所以我又恬着脸回到这里了…”说到这时,她似乎是又想起了楼道里发生的事,情绪略低落。
“如果你还不想见我…我等下就会离开。”她认为这是自己必须打点的事,是做好准备才来的,可表态时,她没有计划时脑补的那样高冷,反而还带点哭腔。
“但这温饱总得解决嘛…”梨花苦笑着说。
“你一个人是怎么进来的…?”隆问,阴着上半脸,看不清表情。
“啊?”梨花愣了愣,眨了眨眼,随后挤眼龇牙、自得地笑,“你自己把房门拍碎了啊。”
隆红着眼,上身后仰,探出头去确认。
正如梨花解释的那样,家门…不仅是门板,连门框都碎了,从墙上垮下来。
他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