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没有人类”四个字，徐小东心头突然又涌现出悲戚来，但他只能忍着。他已经将那两个昏迷不醒的人给绑了起来。他怀疑如果他们醒来的话，那绳子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但他还是得这么做。

他不知道对方的这种能力算不算魔法，但他们攻击时给人的震慑感，丝毫不亚于现代武器。此刻他们手上的蓝色光芒已经消失，看起来和那群跪在地上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那个给李动风喝水的孩子看着他喝完水，露出几颗门牙来，但他面部其他地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李东风意识到那似乎是一种“微笑”，类似于我们假笑的样子。

那个孩子朝那两个反绑着的人走了过去，抬起脚朝他们轻轻地踢了一脚。

人群里传出叽里呱啦的声音，徐小东从他们的眼睛里读出了“恐惧”。

“咔咔”（徐小东觉得这样叫他比较方便）转头看着人群，又露出了刚才的表情。他再一次抬起脚，朝他们踢了过去，这次那两个人被踢倒在了地上。

人群沉默着，没有一丝声音，他们似乎有些发懵。他们盯着那两个倒在沙土里的人，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咔咔”又踢了一脚，这一脚踢在了其中一个监工的手上。那双手无力地摆动了一下，就像在跟这世界做着告别。

跪倒的人纷纷站了起来，将手举到了空中，嘴里说着徐小东听不懂的语言，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那种“假笑”的表情。这时他们发出了统一而整齐的“嗷嗷”声，似乎是某种欢呼。

他们朝那两个监工奔跑了过去，抬起他们的脚，学着“咔咔”的样子，朝他们踢去。

李动风想要去阻止，毕竟他不想闹出人命。他们中一个人却突然来到了他面前。他举起了他的左手，三根关节略显粗大的手指，看起来如同干枯的树枝。

李动风伸出了左手，慢慢地握了上去，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个正确的交流方式，只能硬着头皮。但以这种姿势握手有点吃力，因为手指的方向并不相同——不等他握住对方的手，那人就将手收了回去。

他们都陷入了迷惘，这一点从眼睛里可以看出来。

“队长，我觉得我们应该学着他的样子首先把手举起来。”任鹏的声音传了过来。

确实，这样似乎可以让自己不那么被动，毕竟他不知道这里的礼节是怎样的。于是他默默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对方看着他，露出了笑容，同时也伸出了左手。

对方那三个长长的指头触碰到了李动风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那其实是人类历史上的一个重要时刻。几百年后有人曾经写过一本《外星人礼仪常识》的书，在那本书里，作者明确强调这次的握手是“人类与外星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周围的人早已经被徐小东阻止，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他们之间的这个举动。他们再次欢呼起来，声音在沉静的荒漠里格外响亮。

而在人群的背后，任鹏看到了一个沉默的人，此刻他正背着一只手远远地看着李动风。

“注意最后面那个人，”他说，“他手里似乎有武器。”

徐小东朝他看了过去。他看到了他手上的伤口，正是之前那个被他们抓住的人。

“让我来解决，你们不要开枪。”徐小东说着，朝他缓缓走了过去，顺手将铂枪插进了枪套。他看到他眼神里带有一丝畏惧，他画过很多人物画，他知道他眼睛里的情感。

他微笑着，朝他举起了左手。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们，原本热闹的气氛冷淡了下来。对方显然迟疑了，但片刻后还是举起了右手，六根指头轻柔地触碰到了一起，与此同时他将右手放到胸前平摊了开来，那正是李动风的军刀。

徐小东伸手取过刀，朝他微微点头，那人也露出了笑容。

接着他走到了跟李动风“握手”的“首领”（姑且称之为首领）面前，一边指着远处，一边说着什么。片刻后他们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那人带着几人朝那山坡跑了过去，他走过徐小东面前时，还不忘朝他笑一笑。徐小东猜测他们应该是去找那只怪鱼了。

“好了，收队！”李动风对王凯和任鹏说，“可以下来弄水喝了。”

……

出发之时，他们给那两个昏迷不醒的监工松了绑。之后四人便跟着这群人开始向沙漠深处走去，他们每个人都拿着一个蜂蜜罐头（这个名字是王凯取的，他甚至说这是某种人工智能）一边走一边喝。这种罐头似乎是某种植物的果实，徐小东总觉得它跟椰子有点像。

不过根据他一路上的观察，他发现他们也只是喝这种饮料，却从来没有看见他们吃其他东西，譬如饼干、馒头之类的东西——徐小东想到这里不觉好笑起来，这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这样想着他又想起北京的美食了。

那个交还军刀的人似乎对他很有好感，他和另外一个人努力地抬着那条怪鱼，瞅准机会就会冲徐小东笑一笑。

这让他心里发毛，他总觉得对方似乎有些热情过度。

而这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些人的性别是怎么区分的呢？按照常理，人类要繁衍后代的话需要雄性和雌性，可这群生物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外在特征。

他有些脸红起来，他想起异星基地的一个女孩来。那女孩对自己似乎也很有好感，总会偷偷地观察自己，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他抬头望着天空，希望能在虚无的宇宙找到地球的方向，却只看到天空中飞着一群不知名的鸟儿。太阳已经收起了它的光辉，东方天空中白月已露出它的身影，艰难的一天快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