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按了一下,接着是第三下。
“他妈的,”他吼了一声,握紧拳头砸向电梯按键。
基地警卫人员过来了,他发疯了一样的挣扎着,继续砸着那个电梯。有人抓住了他的手,他就用另一只手砸向那人的脑袋;又有人抱住了他的腰,他就使劲踩他的脚;有人扑上来要把他按到在地,他就朝他吐口水……费了好大劲,他们才将他控制起来。
“狗日的!”他说,“老子要去死!”
电梯响了,赵乾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了看着现场的狼藉,皱了皱眉。
“放开他!”
警卫人员好不容易逮住他,原本还想多按一会,这下只好放开他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秦一棵缓缓坐了起来,望着赵乾。
赵乾伸出手想要拉他一把,可他并不领情。赵乾也不介意,坐在了他旁边,那里还有秦一棵刚才吐的口水。
“秦先生,不,秦教授,”他说,“我知道这里很枯燥,但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因为你太清闲。”
他看着秦一棵,说:“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研究已经到了瓶颈,我们真的很需要你。对我而言,你一定会解决我们的一些难题;对你自身而言,你也可以实现你的人生理想。”
赵乾感觉自己的话似乎有什么问题,他又瞟了一眼秦一棵,发现他反常的平静。
“我答应!”秦一棵看着电梯,说。
“什么?”赵乾有点意外。
“我说我答应!”他有点不耐烦。
“好,太好了!”赵乾喜出望外,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
“但我有一个条件!”秦一棵抬头看着他。
“你尽管说,能解决的我会解决。”赵乾期待地看着他。
秦一棵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他的屁股上只有一些自己的口水。
“我要黑蛋!”他目光炯炯,像一团火。
赵乾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对方的预谋,但他也不会在意这些,如果能将他吸收进来,他愿意试试。
“我会向上级争取,虽然不知道结果,但可以肯定的是你一定要签很多文件。”
秦一棵露出了笑容,文件什么的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当一个人抱定决心要做什么的时候,一纸文件又有什么用呢?抱定了辞职的决心,签约合同便没有了作用;决定离婚的时候,结婚证也会形同虚设……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蒙上被子睡起觉来,他现在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愿听。
他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汪洁了,永远的离开。
在和谢雨霏的一次聊天中,他知道汪洁现在过得很不好,自己突然的出现已经打乱了她的生活节奏。她和他的丈夫似乎正要办理离婚手续。
他知道他们两人走到一起的可能很小,那怕是现在,他们依然走在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上。
秦一棵很清楚,所有的问题都在自己身上,他的内心世界已经不可逆的糜烂了。他希望汪洁能够过得幸福,而至少现在她们不应该离婚。
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们不应该考同一所学校,他不应该遇见她,他不应该爱上她,他不应该为她付出那些,他不应该去车站送别,他不应该把一颗炸弹寄给她,更不应该把那些情诗给她……
如果时光重启,他宁愿做一个她的陌生人;如果无法做陌生人的话,他就做一个疯子;如果什么都无法改变,他宁愿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用脐带勒死自己,就像《蝴蝶效应》里的伊万!
那一床白色的被子蒙在他的脸上,让他活像一具停尸间的尸体。
他就那样躺着,一动不动,等待着由内至外彻底的腐烂。他看到自己正在被微生物迅速分解着,他的肉一点点地从身上剥离了下来,然后是血管,是细碎的血肉,它们商量着融进了泥土。接着骨头们也开始盘算着离开,它们开始互相分离,从棺木里掉了下去,坠入无尽黑暗的深渊……
黑暗的尽头还是黑暗,他从这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