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缘大师飞剑飞回,原本通体尖锐犹如冰锋一般的剑身竟变得暗淡无光,她心中窝囊,却不去捡那飞剑,起身迈步便自朝堂外走去,大有拂袖而去,再不理会此间纷争之意。
这老尼脾气暴躁,刚直不屈。日前她三位亲传弟子广恩、广缘、广惠较她晚些到达,此际见师父欲负气而去,都自快步上前,娇声相劝。
“闭嘴!三个孽障,莫要在这里丢人,与我回去!以后再有纷争也莫要出来现世!”这老尼姑就是这般脾气,明明是自己鲁莽败行,却将这其中罪责怪到徒弟身上。三人一见师父动怒,哪里还敢罗唣,紧跟其后,欲待跨步离去。
金钵大师和王鼎一起劝道:“师妹,胜负乃是天数,况以你修为并不在那老怪之下,只被他邪法蒙蔽罢了!莫要伤了三宗六派的和气!”他们如此说,就是怕这老尼自己丢人转祸于他人,今日在此受辱,日后再到正气门来寻衅撒气。
泽缘大师恼羞成怒,大声道:“我这梅花剑兀自没用,还得承你这老家伙之情才自丢回,此后老尼姑再也不用此剑!”说着话,脚下却未停歇,只待即刻便离开此处。
百目老人走上前去,将梅花剑抄起,在手中掂了掂,悠悠说道:“梅花本是苦寒生物,冰天雪地兀自飘散香气,如此心胸如此气度怎能轻易言败?”
泽缘大师一听这话,转身去望,见是百目老人,一下便自羞红了双颊,那神态即刻自窘态转做怯状,便似怀春少女一般。不知为何,她一见这风度不俗的老人便自有些心仪,是以众人不愿接近他,自己却执意与其同席。
这倾慕之人所说之话胜过平常人百倍,见百目老人拿着自己的飞剑点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便自红着脸走近,朝百目一伸手道:“拿来!”语意虽无丝毫敬意,却也与往日颐指气使的口吻有些异样。
百目老人哈哈一笑,倒转剑柄递了过去。泽缘大师接过长剑,见其上并未有被污秽的痕迹,心知这是因为金钵大师出言,元寿老祖才未敢造次污浊此剑,心中这才落定,将剑归入鞘,却不离去,只在百目老人身侧默然而立。
金钵大师见她收回飞剑,心中大定,急忙吩咐广恩等人道:“快扶你师父回后堂歇息。”三名女尼上前揽住师父,朝后堂走去。这一路上,跌跌撞撞,神不守舍一般朝后面而去。
轩辕血魔和寒梅也在堂中看热闹,泽缘路经轩辕血魔身侧之时那低垂的眼神和羞窘的神态令他感觉这般模样极似寒梅当日倾情于己时表现出来的神态,不由在心中暗叹道,这老尼姑怕是动了凡心了吧。
此间之事稍定,金钵大师不愿泽缘出走回去,就是怕因此败了众人士气,此等核心人物这般输败不起,还怎么给正派后辈做表率啊。
元寿老祖虽未尽败正派首脑,却在众人眼皮底下掳走一名正派弟子,心中好不得意。如今正化作一团妖风黑气朝邪云阵营处飞速行进。
他本欲将这年幼弟子带回后向众魔表功再度吸食其人元气,可他生性嘴急,又因久居深山荒野,许久未尝过修道之士的人肉滋味,便在云层中就按捺不住,心道不如吸食毕后将这少年的人皮残骨带回也能说明此次在正派高人眼下全身而归。想到这些馋涎难咽,将那年幼弟子一把扯过,两只巨爪按住少年臂膀,便将终年散发腐尸之气的大嘴凑到了少年肋下。
本拟自此处咬开一口,先吸食此人内脏,在吸他体内童子真元大进其补,哪知那嘴凑将上去便是触处冰冷生硬,只将他嘴中几颗獠牙硌得隐隐作痛。
他心中奇怪,一把举起这少年只觉沉重无比,他心中大诧,一口妖气喷出,那少年现了本相,原来竟是一柄青铜烛台,只见其上烛泪莹然,青绿古朴。他怒极,凶性大发,竟伸出满是绒毛的大手一把将这儿臂粗的烛台拧成了麻花状。
心中惊诧,却并未失却分析之力。想来这必是那金钵老秃的障眼之法,可我元寿老祖修行年久,足有千年道行,论实力不在那老和尚之下,为何竟看不破这等粗浅法力?莫非真是宿主降我?我知他对我有九世蔽衣之恩,可明明实力相埒,却轻易入彀呢?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原来这元寿老祖本是十世尸妖修炼得道,接连九次转世都是暴尸荒野的命运。说来也巧,每次他客死荒郊,都被这金钵大师前世遇到,每次遇到都是衣不蔽体,金钵大师体念天恩,不忍见其这般惨状,便脱去金裟盖在其上,并奉诵佛经超度。这元寿老祖得以九世为人,都是得了金钵大师超度之恩,所以今番被金钵大师提及旧事,他便不敢造次,将泽缘大师的飞剑奉还,也是略报昔日之恩。
他虽以薄惠还旧恩,心中却不思悔改,也是天数,似它这般尸妖得道,法体属阴,若不夺人魂魄,食人真元,势必难立天地之间。这就像山中之虎,天生噬人,绝非能改过重修的,天性如此,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