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玄始终谦推,不予接受这掌宗之位。在他心目中实在没有比这件差事再累再烦的了。寻常人修行为了提高心境,淬炼身心,可一旦当上掌宗便要勤加修炼,处处都要强过他人才能服众,再加上杂七杂八的政务,实实让人头痛不已。
见他不欲接受,司徒金也不过于强迫,可语意之中的认可自始至终未变分毫,他脸上的笑容在龙玄此刻看来充满奸诈,只听他道:“龙儿,这事本就非同小可,你仔细思量一遭也是常情,如若你有回心转意之时,我定竭力辅佐,这个你大可放心。”
龙玄连连推却,惊得手中酒都泼洒而出,弄得桌面上湿了一大片。
酒罄杯空,已是中夜,司徒金热情殷殷留龙玄三人在此住下,可龙玄一见这处小门院狭窄至极,只有一间寝居,其余的偏房都是他精心种植的花草,若要留宿还要将其搬出另置床铺便婉言谢绝了,由莫如晦带领,辞了司徒金到正气门大殿右侧的客房居住。
已是中夜,主管起居的弟子都是萧今来的人,对龙玄怠慢得很,只收拾了一间房给三人。龙玄心中不平,对这萧今来的不满之意又加深一层。好在三人关系已经笃实,如今情势所致也就不在意那么多了。
房内床铺倒是有三张,三人洗漱已毕后聚坐在自己铺上闲聊,中夜寂寞,各人初到宝地,竟都没有睡意。
龙玄今晚酒喝了不少,脸上挂着圈圈红晕。褚雨墨只少少饮了几杯,小蜻蜓干脆都没喝。
褚雨墨见龙玄还未有睡意,就今天之事开口说道:“玄哥,掌宗太累,我能理解你,不如明天咱们再去找司徒师叔相商,将令牌和法诀一并强交于他,就此别过吧。”他也看出来龙玄不喜这宗门少数势力,不愿接受此职跟这些人也有极大原因。
小蜻蜓虽未开口,眼中热切却与褚雨墨无异。龙玄轻吐了一口酒气,有些微醺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沈白衣死后我便了无牵挂,本来想着我与外道邪云结仇,他神法倾天,我无意与他争斗,便回闭月宫处安度生活最佳。交还令牌和法诀后,这世上便只有闭月宫龙玄而无正气门龙玄了。”话虽如此说,可其中总是隐隐带着一丝惆怅之意。
小蜻蜓听他说要避世,心中欢喜竟未感到他语意之中的异常。褚雨墨却听出了一点不对,她自知龙玄心意为何。龙玄想的是,既然此生师出二门,自己又竭力护持宗门至宝,此番光明正大的归来,却要灰溜溜的走掉,日后在外闯荡,他实实不会再提起自己和正气门有何渊源,只因在此遭遇的种种事端,竟使他心灰意冷,萌生退意。
龙玄为正气门九死一生,他可以不做这个掌宗,可以不必当这宗门弟子,可这必须是出自他自己的本心。如果反过来,想入而不能被接受,可想而知他心中绝难以接受,所以虽对宗门没有感情,可这般有功不赏有恩不报的宗门作风,实在让他心中难平。
他说完这些话后,褚雨墨不再言语,心中十分明白他的心意。小蜻蜓本就不愿龙玄理会这什么修界宗门之间的事,她只一门心思的想着三人一起隐居,无忧无虑快乐生活才是主要。
三人均自默然,房内似乎没人居住一般,都在各思心事。
少倾,龙玄轻轻一叹,困意上来便说道:“今日劳累,大家就此睡了吧。”说罢吹了油灯便即安寝。褚雨墨二人也自躺下安睡。
龙玄体内酒意蒸腾,他本已是元婴境界的修士,这点酒本可随意挥发而出,可他觉得这般做法糟蹋了好酒不说,还将那饮酒后快乐之感顿消,实在无趣,所以便未施道法逼出酒意。
无论如何自己还是找到这正气门,也算了却师父生前遗愿,他心中牵挂放下,在床上只转了两次身便即沉沉入睡。褚雨墨和小蜻蜓也是有些疲累,不多时便相继入眠。
过得一个时辰,一个人影映着月光在窗前一晃。那人在窗外阴暗处矮下身形,只见周身隐隐罩着一层蓝光,那光芒似有似无,内中之人呼吸心跳的种种悸动都不为外所能知,看来这是一门隐匿气息的功法。
那人身穿短打夜行衣,一双眼有些惶恐,左右梭巡了一遍,见四处寂寥没有声音,便凝神倾听室内动静。他耳力非凡,此刻只听了片刻便知闻室内三人呼吸均匀,显然都已睡着。
他自怀中摸出一截五彩之物,借着月光之华能看到,这五彩之物似是一截线香,他手指蘸了唾液轻轻捅破窗纸,对着手中香轻轻一吹,那香竟无媒而燃,内中生出五色轻烟,朝室中飘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