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韵诗见她对自己悔悟之举也未做表态,竟吃吃笑道:“师尊?我入邪魔座下为徒,化为魔身也是为了你姐夫啊!我从未将她当成我的师尊过!”
此言一出,褚雨墨心中也自一惊,二人一起长大,师尊虽就着资质悟性对自己偏厚一些,却也未曾嫌弃疏远过她,哪成想她心中竟是这般想法。
“师姐,你说什么?你转世成魔都是为了这个男人吗?”褚雨墨眼神不动的望着纪韵诗道。
“没错!我两世为人都是为了他,若没有他,我便不能独活!”纪韵诗久跪不起,语气异常坚定。
“师姐!你可真没出息!为了男人,你连师尊也不要了!”褚雨墨见她如此,不忍出言斥责。
纪韵诗悠然一笑道:“没有他,哪来的师尊,如果不是为了再度回到他的身边,我怎会死后怨气滔天被师尊纳入座下?一切都是为了他!”
褚雨墨怒斥道:“值得吗?他曾为了自己前程狠心鸩杀于你,你还这般对他?!”
这一次纪韵诗并未回答,只转过头去望着仰天咆哮形似疯癫的沈白衣。
沈白衣狂躁异常,周身皮肤都已被火毒炙得通红,声带已然受损不能说话,只在喉间咯喽咯喽响个不休。
褚雨墨见他这般惨状,忍不住对龙玄说道:“玄哥,我知你恨透了他,可你看看师姐,她又做错了什么?”
龙玄低头望了望已抛弃自尊为夫求活路的纪韵诗,心中虽有些不忍,坚定意志却绝难改变他的态度。
只见他悠悠转过头对三凤说道:“三位凌兄,助他上路吧,这般凄惨死法实在难熬。”
凌炽听他所言,默默点了点头,手指一晃便是一道青色火苗亮起,对着沈白衣就是遥遥一击。
青火飞掠至沈白衣身上,与其内的火毒一经接触,便即里应外合,转瞬便即是一团火焰将沈白衣包裹后焚烧而起。纪韵诗见百般求饶还是未能令郎君留下残魂,也就不再求告,站起身来不去责怨众人,脚尖一点便即朝火焰奔去,不顾炽热和沈白衣紧紧拥抱在一起。沈白衣双眸失明,皮肤已被烧起,神智早失,与纪韵诗拥抱之时可能都不知对方是谁。
三凤火威何等凶悍,只几息间,两人便即化为灰烬。纪韵诗紧紧搂抱着彷如炮烙一般的情郎,就此香消玉殒,撒手人寰。
窗外一阵急凤骤起,一大片窗棂被自掀开,一阵摆动不休,骤凤席卷着一地残骸舞了起来,竟在在这大堂半空旋转不休。
二人早化无有,可修道之人即便死去也会留下一丝灵识。
“盼情郎啊,你登我的门呀,我等得花落花开快三秋”
“盼情郎啊,你什么时候来,我烙的饼儿都凉透啊”
“盼情郎啊,你何时才来呀,我对着镜儿人消瘦啊”
阵阵曲调轻轻自那道旋风里悠悠飘出,转入众人耳中。
纪韵诗神识坚定,对沈白衣的爱意几十年也未曾稍歇过一时,所以死去神魂中的执念也自不散。
众人将目光一起投向二人殉情之处,只见那旋风飞舞间竟自现出一幕光影来。一幕幕的交替转化,从二人街头相遇,才子佳人一见钟情,一直到种下情根,几度辗转终于在纪家再度见面,再到后来的树林幽会。这些都是纪韵诗死前的记忆,此刻随着她死后残留的神魂遗迹竟一一吐露出来。那画面中的一幕幕竟都是二人欢好快乐的时刻,至于沈白衣下山用购置家具的钱欺骗、屡次爽约、狠心毒害的画面都是没有的。这些影像中的沈白衣谦和俊朗、礼遇有加,实实就是一个翩翩佳公子,挑不出一点的瑕疵。看来纪韵诗完完全全记住的都是他的好,至于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尽数忘记了。
褚雨墨毕竟与她姐妹情深,见她坚与夫殉,也自来不及阻拦便即消殒,心中兀自悲伤难过。此刻又见她脑内残魂所显示的画面,又是一阵凄婉伤感。龙玄脸上狠意也消弭不见,怔怔的望着旋风中出现的影像画面半晌没有言语。
褚雨墨轻揽着龙玄臂弯,不自觉间将头贴在他的肩上道:“师姐……她真可怜……”龙玄眼中兀自颓败,却信念十足的对褚雨墨说道:“不,她不可怜,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世界里的沈白衣永远是那个与她两情相悦、情比金坚、永远不离不弃的俊朗公子……甚至她愿与他同死,也是因为她始终坚信,自己的爱人永远都是那个深爱自己的白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