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衣强打精神,自内挑帘走出,果见弟子众人抬着纪韵诗落在大堂正中正自等候安排床铺的弟子。不大一会儿,便有两名近侍弟子抬来软塌,将纪韵诗小心翼翼的放在上面。
沈白衣大急,快步走了上去,只见纪韵诗钗横鬓乱,神情委顿,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微阖着双目似比自己还要疲倦。他向左右吩咐道:“快去取血芝、血茸、血首乌来!”领命弟子急忙前去取药。
沈白衣向前一步,半蹲在纪韵诗身前,抓住她的手一言不发。众弟子见教主没了往日从容淡雅之态,也均自识趣,不敢出言蹑手蹑脚的鱼贯而出。
过得少时,便有弟子取来一坛酒,酒中自有药物浸泡。这酒是虎胆酒,最能提气补元。沈白衣喝退侍从徒众,取过一只大碗,斟得满满的,一手伸到纪韵诗后脑,轻轻将他抄起,将碗沿贴近嘴唇。
这酒自有妙用,使人打鼻子一闻便能回元几分。纪韵诗酒量颇豪,此时虽几乎力竭,闻到裹着浓浓药味血气的酒香竟也饥渴难耐,虽无力将口张到最大,可也能衔住碗沿,一仰脖就是一大口酒吞了下去。
“咳咳咳……”吞得猛了,呛得她一阵剧烈咳嗽。虽岔了气,却也将此酒大半吞入肚中。
只几息间,她便醒过神来,原本苍白的脸色竟泛出红润之色。此刻她似乎比沈白衣还要有精神一些,见沈白衣紧握她手,面色担忧,寸步不离,心中欣慰至极。
“白衣,你莫要管我,快去将那人熊尽数宰杀,我在苦寒之地未将其全部杀死,就是怕千里而回,血气不纯,这几匹人熊被我降伏不久,情绪还十分狂躁凶猛,体内血气必然也是最为刚猛之时,速去!速去!”
沈白衣知道她拼了半条命是为自己之事,心中虽几乎要将这几匹人熊屠戮殆尽不用其血,以缓心中悲愤怜惜之情。可这般做法没得辜负了纪韵诗一番心意,使其这顿劳累白遭了,当即也便横了心吩咐左右侍从去杀熊取血。
众徒众侍从取了利刃,寻到石窟前空地的笼车处,看着几匹人熊俱已被整治得半死。有的被折断手脚,有的戳瞎双眼,有的一副不知云里雾里懵懵钝钝的模样显然是被纪韵诗幻境法术所迷还未清醒,逐个有伤,却都未有将死之态。
这些白衣神教徒众弟子屠杀这些猛兽极有经验,先用大棒探进笼内一阵撩拨把原本就被折磨半死的人熊又再度搅扰起性,人熊最为凶悍呆鲁,被人一经挑衅戏耍便不遗余力的狂躁挣扎起来,只撞得粗木桩笼子一阵剧烈晃动。
如此反复,不让它们有一丝休息空档,待得闹得疲惫脱力之时,再由三名弟子自木笼间隙甩入捕兽铁索将其兜头拢住,几人再朝反方向一阵奔跑,将其头颈紧紧勒在木桩之上,再由一名熟练屠夫教众趁其力竭,对准哽嗓咽喉就是一刀,便即令其毙命。随后便有其他弟子端来木盆接血。
七匹人熊之血足足接了二十桶之多,一众侍从扛抬挑搬,将这些刚猛阳性的新鲜血液倒入血池之中。
纪韵诗依靠在沈白衣身畔,精神已然恢复大半,只懒懒的不能多说话:“白衣,这是世间最为珍稀的灵兽血液,得来不易,却也是你最后一线可能,如再难吞噬,便就此放弃吧。”
沈白衣倔强执着之意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一分,但眼见爱人不远千里不畏险难为自己觅来辅助血液,即便胸中还有豪情万丈,此刻也绝难拂其之意。
“好,便依了你,如有这人熊血液滋补供给,还不能成功吸食三元火凤体内灵韵,那便是天不许我,我也便无话可说了。”说话间,他轻轻去掠纪韵诗鬓边发丝,不意间竟露出她额角的青线。
纪韵诗未想到自己容貌上这点瑕疵被人瞧见,只自顾说道:“修行,有时也要凭借运气,一味的强攻猛进是违天道而行,势必不会成功。白衣,你一定要稳固道心,顺势而为,万事不可强求。”
沈白衣好大喜功,急功近利,绝不相信这世间还有天道机缘巧合之类的幸运。在他身上,这般幸运也从未体现出来过。也难怪他不惜敛了邪魔做附庸,天生的经脉残缺使他终生难修正果,又是这般极端好胜的性格。此刻他虽对纪韵诗的嘱咐唯唯称诺,心中却自有另一番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