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之后,薄月柳霞挥又来了兴致,一人抢过两壶酒,拼命往喉咙里灌。龙玄见二人还未尽兴,不忍自睡,便也擎了酒杯陪着。
一人两壶酒下肚,可就没那么轻松了。柳霞挥先行困倦,酒意涌上后支持不住,伏案睡去。薄月略微清醒,却也神智散乱,他紧挨着龙玄而坐,醉眼迷离道:“师父此去,归期几何?”
龙玄不忍相欺,却也不愿直言,只含糊其辞道:“有事便回,没有期限。”
薄月不满意的说道:“此后我家要仍像以前那般兴旺发达,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龙玄眉头微皱,温言道:“三少爷多虑了,我乃散修之人,行走自由,腿在我身上,想回便回了!”
薄月不依不饶的说道:“那咱们可否定个期限,或指事为期,说好了不能变卦。”
龙玄无奈只好应道:“好吧,那你说指什么事为期限?”
薄月微一思忖,说道:“你不是说心愿未了吗?待你与心上人成亲之日,便是你我相见之时,你们新婚第一个月必到我家来住。”他曾听龙玄说过心中有牵挂之人,却知之不详。
龙玄哑然而笑,说道:“好!我答应你!三少爷,你要振作,不能总一味咀嚼过去,我走之后也是如此,你父年高,将来门楣光大重任都在你的肩上。须知创业难,守业更不易!”
他平时鲜少与这大龄徒弟讲大道理,实觉此子较自己年长,总也必自己懂得多,但今后相见甚少,是以临走之时说出心中期许。
薄月点头领命,二人又自说了一阵才各自伏案睡去。
龙玄只睡了半个时辰,便已天明,他将薄月柳霞挥抱上自己床上,盖好被子,匆匆望了二人一眼,只见两人面色红润呼吸匀畅,脸上却都有几分惆怅之态。
他不敢多看,只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待得明日二人醒来,势必又难以决断。当下出了小屋,来到纪韵诗窗下轻叩几声,纪韵诗闻声出来,二人各展神通,自薄府园中飞掠而出。
修行人轻装简行,况龙玄随身之物尽在那包罗万象的储物锦囊之中。二人尽往高空的云层深处飞行,地面之人仰首都难以辨识。
出得大篼城来,两人找了个僻静所在降下身形,决定为避人耳目安步而行。
龙玄知晓纪韵诗心意,她对心中执着情事兀自未曾死心,亟欲去寻那前尘壁以窥察情缘为何。而他心中想的却是回盘龙山一行,这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小蜻蜓,亟欲与她相见,原来道行浅薄,怕贸然而去,兀自连累小蜻蜓跟着自己受苦,现今道法有成,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所以此行将会佳人之事排在首位。
可他知道纪韵诗却一直以为他与褚雨墨两情相悦,相结连理只是时日问题,小师妹为了他几乎背叛师门,这份情意,这般作为实以是以身相许之意。她虽自幼与师妹争锋斗嘴,但心中却无甚大分隙,只因师尊确实偏爱于她,自己出于义愤才偶有刁难。纪韵诗看着褚雨墨长大,怎会不为她终生幸福着想。
龙玄知道这其中由节,是以心中虽有歧意,却始终延捱着不敢明言。是以含糊其辞,一路行来尽量避讳谈及褚雨墨以及二人将来归所。
纪韵诗虽自幼通读百家,却非那读死书的呆子,早看出其中怪异。她日前与龙玄闲谈知晓这前尘壁图所述之地在极南芒砀山之处,龙玄却一味的往东走,心中早有察觉,却不知前因,所以即便聪明过人也难以猜度周详。
两人一路风餐露宿,尽选郊外庙宇深林处安歇,有时感到傍晚时分难以寻觅才找寻旅店歇息。龙玄走得匆忙,身上银两钱物不多,还是自闭月宫王典赠予的黄金。他手劲奇强,闲暇时将那几锭半斤重的黄金捏成碎状已做路上宿食之资。
这一日又寻路至城市之中,无奈选了内城西首的“万客来”客栈住宿休息。龙玄命店家准备了两间挨着的房间,自入一间,店伴送了热水洗脸洗脚,他换洗一遍,将这一路风尘尽数洗去。此时还未感饥饿,便即靠着牙床之栏静静闭目养神。
门外响起敲叩之声,龙玄命其进入,纪韵诗在外袅袅婷婷的走进。龙玄急忙跻了鞋,与她齐肩而坐,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纪韵诗浅笑谢过,慢慢啜了一口后望着龙玄说道:“近日我与师妹通信得知,她已协同八子偷偷溜了出来,说要来找你,我不知你心中何意,所以特来问问。”
龙玄听闻心中一惊,脸上变色道:“什……什么?褚姑娘出来找我?什么时候的事?我……她……”一时之间言语无序,有些语无伦次。
纪韵诗察言观色,见他慌张,心中恚怒,出言冷讥道:“她对你的心意难道你不知晓吗?怎么一听她来找你就把你吓成这副模样?”
龙玄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他早承褚雨墨之情,此女虽未向自己表白诉衷,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用情至深,上次冒险违背师命甘被责罚以能说明问题。他道行虽不浅,可对女人之心揣测不准,只知道二人相互倾慕,却未对将来之事做过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