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那一连串的质问,掷地有声,刘和呆立原地许久。
天色近黄昏,初春云淡,看不见晚霞的光彩。刘和再次找到戏志才,两人对面而立。刘和深深鞠躬作揖。
“我欲有雄心壮志,但缺少了英雄的豪情果决,今日得文正当头喝棒,才令我茅塞顿开,仿佛拨云而见烈日。文正所言,直指吾之要害,和在此拜谢。”
戏志才沉默许久,而后说道:“你虽为豪门世族子弟,但是对我却愿倾心相交。我戏志才虽不敢比肩留候(张良)与曲逆侯(陈平)之智,但也自认胸中带甲十万。今时今日得你相邀随军,倾心而待,不敢不尽心相佐。”
刘和再次作揖,深深的长出了口气。“志才所言,犹如金玉。此生愿有志才陪之身侧,无论何时何地,再有不足之处,还需志才指正。”
戏志才向后退了一步,也对刘和躬身作揖。“我出身寒门之族,也自知性情有桀骜偏激之处,非大心胸者实在难容。今日你能容我,且倾心相待,志才必然此生不负。”
两人相视许久,而后同时大笑。
刘和走近一步,拉起戏志才的手臂。“走!今日当痛饮一番。”
次日午时,府衙正庭内,田丰欣然一笑。对于面前这个虽然少些礼仪,但是言语洒脱,且才华横溢的戏志才,田丰有些发自内心的欣赏。
“既然刘校尉与文正早有定计,我昨日所言也是鲁莽了。”
戏志才摆摆手。“元皓所言分兵之策,乃是上策。而且这分兵之策,若是没有元皓鼎力相助,怕是难以起到迷惑之用。”
田丰笑道:“我这就多写几封书信……”
“书信还是难以达成。”戏志才打断了田丰的话,指着田丰说道:“我等不只是仅仅需要些粮草辎重的补充,此次若想惑敌,确实得分兵。但是若想一战败敌,就得需要集全力于一点,故此方可冀州百姓少于战乱之患。”
田丰略一思索,面色有些动容。“功其于一役?”
戏志才微微点头。“所以还需要个诱饵,而廮陶就是这个诱饵。”
田丰沉默许久,最终缓缓点头。
冀州巡剿分为了三路,程普韩当率领两千兵卒向东,过安平国而去河间和渤海;徐荣率领两千人南下巡剿清河与魏郡;刘和带领两千兵卒向西,先入赵国,而后北上常山和中山两郡。剩余一千人暗中留在廮陶,由黄忠统领。
一切谋划妥当后,几路人马几乎同时出发。刘和在戏志才和田丰的随军陪同下,先行进入赵国。
这赵国在历史中可谓长久,当初光武皇帝刘秀于建武二年封其叔父刘良为广阳王。当时刘良嫌幽燕之地太远,不愿意去封地,就一直定居于洛阳。而刘秀年少丧父,是刘良抚养大的,所以对于刘良也是格外优容。而后没几年,又徙赵王,刘良这才迁居冀州之地。定居封地之后,刘良连年到京朝拜,刘秀也对其尊崇有加,封赏皆厚。刘良去世后,其子刘栩嗣位,在位四十余年,到如今已传到六世。
此时在位的赵王乃是刘豫,已到不惑之年。对于自己封国的管理,也偏于懒散,本来之前还有些推崇黄老之术。早年间还接触过张角等人,后来这太平道一叛乱,现在是完全闭门不见客。也正因如此,赵国境内匪盗比之其他郡还要多。
刘和之前还想前去邯郸拜访,只是邯郸地处赵国最南端,往来颇费功夫。田丰也劝解刘和不必亲往,派人送去书信和礼物即可。
听从了田丰的劝解后,刘和便率军准备直接先去中丘。而在刚至中丘的路上,前方探路的斥候回禀有约两千余匪盗,正在围攻一处坞堡。
刘和立即下令急速行军。
行至战场外围,刘和下令停止前行,暂时休息潜伏。前方探查的斥候再次回报,说那匪盗攻势凶猛,但是伤亡也极其迅速。被围攻的坞堡抵抗顽强,匪盗打上去几次,都最终都被击退。不过看起来匪盗的人数优势非常明显,照当前局势,约一两个时辰,估计便可攻下那坞堡了。现在他们都在拼命攻防,匪盗也没有发现我军,五里之内也没发现匪盗的斥候。
刘和随着斥候来到一座小山丘,远远的瞭望前方的战场。若果斥候的判断无误,那么自己率军突然杀出,必能击溃这群匪盗。
“文正,元皓,你二人觉得如何?”
听到刘和的问话,戏志才笑而不语,田丰又仔细的远望了一会儿,说道:“我军与那群匪盗人数相近,而且他们正在全力攻城。我军突袭而至,胜负不言而喻。”
刘和摇着头说道:“胜负自然无需多言,只是我军人数并无足够优势,想彻底围歼这群匪盗,而不被逃脱却是有些困难。”
田丰略一沉思,接着说道:“此事也不算难,再往西边有片森林,校尉给我一百兵卒,我绕道去往森林,佯装伏兵……”
“好计!”旁边的戏志才忍不住鼓掌叫好。
田丰淡然一笑,而后又与刘和详细交代部署。
刘和听罢之后,也是赞不绝口。“要不然元皓你领五百兵卒,我这边有千人突袭足矣。”
田丰拜了拜手。“最多两百人便可以了,人数太多也容易暴露。”
最终还是由田丰领两百兵卒绕道而行,刘和领着剩余人马缓缓靠近战场。
所谓坞堡便是乡野间围上了城墙的村庄,一般都是由豪族出资,在其所拥有的田野之间筑造而成,里面除了自家的一些家臣奴仆之外,还有归属的大量佃农。做此坞堡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一些流寇匪盗的劫掠侵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