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智能出差回来刚进办公室,监察部经理陈明雄跑来汇报说:“昨天晚上九点钟左右,我和本部门的同事在厂区巡察,走到炼焦煤货场,发现一辆已经过了磅正准备卸货的车很是奇怪,车箱里装的明显是刚洗出来不久的炼焦煤,但车箱底部却不见滴水,经我们监察部和采购部、生产部的人一同现场检查,原来是在车箱内的底面和四周焊了一层薄钢板,使刚洗选出来的炼焦煤中饱含的水流不出来,地磅房按制度规定看见车箱底部没有明显滴水便过磅称重,水箱里的水也就成了一千多元一吨的炼焦煤。经过我们认真测量,这车货的重量是三十八吨,其中水箱里的水约四吨,占十个百分点还多。”
“供煤商是谁?”
“侯老幺。我们正在检测的时候,侯老板来了。”
“他怎么说?”
“他说他不晓得,可能是打工娃儿干的。”
“真是名不虚传的妖怪!打工娃儿干的,那焊水箱的费用谁出的?”尤智能敲着办公桌说。
“我也这样问了他,他不正面回答。”
“这事你向分管采购的诸总汇报没有?”
“今天上午诸总一到办公室我就去向他作了汇报,他说监察工作现在又是尤总在分管,要我向您汇报。”
“这……老板知道此事吗?”
“方总出差没回来。”
“你监察部牵头会同煤炭采购部和生产部,尽快就此事的情况及其处理建议,交一份书面报告上来,我和诸总签署意见后呈方总批示。”
“诸总会签吗?”
“陈明雄,你抓紧时间报上来,我想我签了以后诸总也会签。”
第二天,侯老幺走进了尤智能的办公室。尤智能分管采购时,他的办公室,侯妖怪常去,经常是人还在走道里,便拉开嗓门喊“五叔”,以示他同尤智能的关系密切,恐慑同他打交道的采购人员。尤智能没有分管采购以后,侯老幺一次都没去过。
尤智能说:“侯老板,有啥事?”
“五叔,侄儿是专门来看望您老前辈的。”
“多谢了。”
侯老幺走近尤智能,用非常低的声音问:“五叔,那个事您打算咋处理嘛?”
“哪个事儿?”
“就是你们的人说车箱里有水的事。”
“怎么会是我们的人说车箱里有水呢?我问你,你的车箱到底有没有焊钢板,到底有没有装水?”
“五叔,是几个打工娃儿干的,之前我的确不知道。”
“老幺,你这个说法鬼才相信!你对方老板是开口一个方叔叔闭口一个方叔叔,连你儿子的名字都是请方叔叔给取的,你如此尊重方老板,咋能干出这种丑事来呢?”
“我真的不知道,我可对天发誓。”
“你把水当煤卖给你方叔叔,还不如直接把手伸进你方叔叔的腰包,既爽快,又直接。这话我可能说得重了一点,话臭理端,供你思考。”
“五叔,侄儿求您老前辈高抬贵手,只要您不较真就不会亮红灯。”
“诸总在分管采购,你有没有同诸总交换过意见?”
“诸总说关键在您。”
“是吗?”
方奇石得知此事后,非常震怒,在公司的采购会上,把侯老幺定性为奸商,翻来复去地臭骂了好几分钟,可惜侯老幺不是荣光人,没在会场上,什么也没听见。方奇石骂过之后,大概是愤怒的情绪得到了渲泄,没再说什么,也没作任何处理,侯老幺同机焦公司的生意照样做得红红火火,一位采购员感叹:“方老板生气归生气,侯妖怪照样同荣光做生意。”
荣光机焦和康钢签定《战略合作协议》后,双方认真履行协议中的约定,使另外几家焦炭供货商对康钢的供货量受到了节制。
长于深谋远虑的刘崇顺,对销售前景失去了希望,迅即将他的焦化厂转让给了一家国有企业。
歌乐焦化厂的经营副总刘三姐,专程来到米西,一定要反客为主,请尤智能吃饭。三巡过后,刘三姐问尤智能:“对康钢,你们的焦炭产多少就能卖多少,我们是怎么也卖不进去,你们是怎么搞定的,能给我们介绍点经验吗?”
尤智能诚恳地说:“哪来什么搞定不搞定,经验不经验啊!刘总,你们是上市公司,我们荣光机焦是个小兄弟,康钢是有意在扶助中小企业的发展。”尤智能的说法与康钢异曲同工,刘三姐不好再说什么。
省外的一家焦化厂被通知停供后,派出专门的商谈小组在康钢泡了好几天,还是没能改变康钢的决心。那家焦化厂的经营副总给尤智能打来电话,提出以荣光机焦的名义将他们的焦炭卖给康钢,每吨焦炭给荣光机焦公司一百元的“戴帽费”。
尤智能婉言拒绝。尤智能说:“由于贵省的煤资源好,产出的焦炭是一级冶金焦,而我们由于受本地煤质的影响,只可能产出二级冶金焦。如果把你们的焦炭说成是我们荣光机焦公司产的,岂不是闭着眼睛捉麻雀吗?”
两周后,方奇山给尤智能打来电话,所谈的焦化厂也是省外那家焦化厂,所谈的内容与诉求也完全相同,唯独不同的是,每吨给机焦公司一百元变成了五十元,还有五十元给谁,方奇山只字未提。
尤智能不同意,方奇山质问说:“五舅,能给荣光挣钱的生意你为何不做?”
尤智能语重心长地回答:“方二哥,作为经营副总,我做梦都想为荣光多挣钱,但挣钱不能以牺牲诚信为代价,不能不要人格,不能鼠目寸光。”
听着尤智能说的“三个不能”,方奇山不仅是失望至极,更觉得丢了面子。他越想越生气,把省外那家焦化厂拟戴帽销售的事告诉了方奇石。
方奇石把尤智能叫到办公室,几乎是用方奇山的原话问道:“能给荣光挣钱的生意你为何不做?”
“方总,您说的是省外那家焦化厂的事吧?”尤智能说,“那生意,不是不做,是不能做。”
“怎么回事?”
“那家焦化厂的经营副总给我来电话,要我同意他们以我们机焦公司的名义把焦炭卖给康钢,每吨给机焦公司一百块钱的‘戴帽费’,我没同意。他们可能托人找了方二哥,方二哥打电话给我,所说的厂名和内容完全一致,不同的是每吨给机焦公司的一百元钱变成了五十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