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智能到生产车间转了一圈。
车间里,机声隆隆,显得比较整齐有序。突然,一位矮个子工人将一个刚抽完的烟头随手扔在了地上,尤智能走过去,埋下身把烟头捡了起来,然后严肃而平和地问:“你知不知道在车间里不能抽烟,更不能乱扔烟头?”
“五舅,您不是叫人把墙上写的‘在车间抽烟和乱扔烟头罚款五十元’的标语给刮掉了吗?”
“上班时间请叫我的职务。”尤智能纠正说,“企业不是执法主体,没有罚款的权利,所以,你所说的那类标语,我安排人把它刮掉了,但刮掉提法不准确的标语,不等于就允许在车间抽烟和乱扔烟头。公司无权罚款,可按本公司《奖惩制度》的规定,处你五十元的违纪金。”
“啊!?您真的是六亲不认?”
尤智能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走出车间,尤智能再去产品库房看了看,一位库房保管员告诉尤智能:“库存产品已经降到了合理库存的额度上,这是近几年所没有过的。”
尤智能没有因此感到高兴,心情沉重地说了句:“市场是残酷的,天晴还得防天雨呀!”
尤智能回到企管办还未落座,汪德华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说:“尤主任,你知不知道刚才在车间抽烟那个工人是谁的亲戚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尤智能反问道。
“这个工人是方总的堂弟,小名方三儿。”
“感觉到了,他刚才跟着虎虎称我五舅。”
“你真要处他五十元的违纪金?”
“制度面前人人平等,家门亲戚更应该逗硬。”
汪德华见尤智能态度十分坚决,说:“那我去找他谈话,教育教育。”
汪德华走后,尤智能把采购部经理贺章飞叫到了办公室。
贺章飞,不但长得粗壮,说话粗壮,性格也粗壮,有同事说他不是贺章飞而是“活张飞”,是活着的“张飞”。在讨论精简人员的会上,就云三贵是否下岗发生争论时,贺章飞的言谈举止,让尤智能觉得,他要是皮肤再黑一点,真还酷似罗贯中笔下的张飞。
“贺章飞,你是采购部经理,我想了解一个情况,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贺章飞刚进来时有点紧张,听尤智能这么一问放松了些:“什么事?”
“就是前天方总在会上严厉批评的那件事。我就不明白,花钱买来生产木地板的原材料,怎么卸下来后又拉出去倒掉呢?”
“有这回事。”
“你详细说说。”
“今年九月上旬的一天下午七点过,料场上到了一车原材料,收料员一看质量不行不敢收货,送货的司机打电话把帮老板卖货的人叫到了现场,我们的收料员也只好打电话给邓总和我,我们赶到料场一看,那车货的确要不得。”
“质量不行叫他拉走就行了嘛。”尤智能说。
“但对方不干,硬要叫卸货,弄得邓总很为难,僵持了几分钟后,对方不耐烦地说,‘是不是要方总给你们下命令你们才卸嘛,那我给方总打个电话去。’她边说边开始了拨号,邓总马上说‘不要打了,我们卸货’。卸完货,对方的车子一开走,邓总便安排把卸下来的货装上厂车,拉出去倒了。”
“这位帮人卖货的人是哪路神仙,居然如此霸道,能把邓洪发总经理镇住?”
贺章飞说:“在这之前还有一回,好像是帮人收货款,邓总没同意一次性付清,人家直言不讳地说要到方总那里去告邓总,邓总还不是只好让步了事。这次人家又要给方总直接打电话,邓总担心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