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忌听出宇文解话中嘲讽之意,脸色变得很是难看,但是又不得不强压下怒气向宇文解说道:“那不知宇文将军接下来欲如何行事,又想要我孙某人做些什么?”听罢,宇文解狡诈一笑,让孙无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只听宇文解笑眯眯的摆了摆手,将孙无忌引到桌上的地图前,圈出其中一个地方说道:“解欲往此处,还望大人相助。”孙无忌看向地图,看见宇文解圈出的地方,又看了看如今所在之处,瞬间恍然大悟,怒声呵斥道:“竖子害我!”
这图中所圈之地正是樊固县城,而如今宇文解他们所处之地则是樊固清河交界之处,孙无忌自然明了宇文解打的什么算盘。宇文解可不仅仅是为了将宁军引至此处围剿,恐怕最重要的目标还是要将他孙无忌一块引来,届时失去了城池庇护的孙无忌部,也一同暴露在宇文解的铁骑面前。只可惜现如今的孙无忌已经失去了选择的余地,他暗暗后悔当初为何要离城而去攻打贪狼山,仅凭他这不到三千的后勤兵,在野外对上宇文解的骑兵团根本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好在宇文解听到孙无忌恨声怒斥也不动气,他相信孙无忌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要么被迫绑上自己的战车,一同前去攻打樊固县,要么就在此地长眠。但宇文解也深知打一大棒给个甜枣的道理,转而安慰道:“孙大人不必动气,你我两人联合,何来坑害之说,只要攻下那樊固县城,我定上奏朝廷,为大人请功。届时不仅是护卫清河有功,协助朝廷铲除乱臣贼子同样是大功一件,若是借此得到王上青睐,何愁仕途不顺呢?”孙无忌虽知道宇文解只是给自己画了一张大饼,但是若他宇文解当真攻下樊固,届时把罪名全部推托到郑金沈无为头上,那这份功劳哪怕宇文解再不想认,也必定少不了自己一份。相对于宇文家和沈家人,王上定然会更倾向于隶属朝廷派系的自己。况且如今形势比人强,由不得他孙无忌不低头,只能强笑道:“是我莽撞了,还望宇文将军莫怪!”
宇文解:“不碍事不碍事,孙大人也是爱兵心切,还是先去整顿大军吧,这边的事情自有我来处理。”说罢径直朝帐外走去,独留孙无忌一人在帐中凌乱。
宇文解在这边和孙无忌斗智斗勇,樊固城内同样是暗流涌动。
郑金这几日过的颇不顺心,原因无他,那沈无为在他郑金初到之时,尚且以礼相待。可待打探到自己已经丢了长宁,兵力只剩这一千卫兵可以调动,可却携带了大批粮草辎重,金银珠宝后,不由贪婪之心大起。这些日子明里暗里以各种由头向郑金索要钱粮。若是照此长久下去,恐怕待沈无为将自己家底儿掏空之时,就是自己丧命之日。
而更让郑金头疼的则还是他手底下这一干人马。前些日子那位留下守城战死的王将军之妻天天抱着刚刚满月的孩子跪在郑金门口,要郑金引援兵前去解长宁之困。郑金一开始还安慰一二,说自己已经在和沈大人商议出兵时机,不日就会发兵救她丈夫回来。可等来等去,就是不见城中大军有任何调动的迹象,心急如焚的王氏虽不通官场之事,但却也知道自家丈夫性命堪忧,几乎每天都要来郑金住处央求一番。最后郑金实在不堪烦扰,命人将王氏轰了出来,下令不得再放她入内。因此王氏只得日日跪在郑金住处门口,苦苦央求。郑金手下士卒也都是有家有亲人的人,见郑金如此行径,自然怨声载道,流言蜚语更是传遍了军中,而事态在郑金处死了几个在他背后乱嚼舌头的士兵之后,更是愈演愈烈。
甚至就是沈无为也对此事有所耳闻,不过和郑金苦恼不同,沈无为对此事还颇为乐见其成,甚至从暗中没少推波助澜。毕竟郑金若是连这最后一点军队都守不住,那他那些家底还不是自己囊中之物。
这时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黄守成。本就是长宁人氏,其父在城中也算一家士绅大户。本欲让这孩子守成即可,小富即安。可黄守成心中不甘一生守成,十六岁不顾家人反对入伍当了兵,乃是斥候出身,因刺探情报探查敌情能力出众,在郑金手下不靠行贿硬生生挤进了百人将的行列,也算颇为难得。他见那郑金昏庸无能,甚至对王氏下跪仍置之不理,内心自是义愤填膺,带头和几个百人将商议,欲共同向郑金抗议,大丈夫宁可战死沙场,也不该如此苟且偷生,惹人耻笑!只是还没行动,郑金斩杀自家士兵之事就已经传来,就如同在三九天一盆冰水泼到众人头上,寒彻心扉。黄守成率先带头,拒绝听从郑金命令,将王氏接至军中,既是对王氏的保护也是对郑金的抗议,众人见此皆效防之,加上沈无为在暗中推波助澜,一时间竟是闹的人心离散,郑金转瞬间就成了光杆司令,大军再难调动。
而就在沈无为觉得火候差不多,准备对郑金下手之时,一个不好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手下探子来报,说樊固城外突然发现大批秦军,打出的是长宁,清河的旗号。这瞬间让沈无为慌了神,顾不得再打郑金的注意,赶忙召集将士登上城楼。樊固这边因为早早封闭城门的缘故,对西华郡各县发生的事情并不了解。只是从郑金口中得知宁军已经攻占了长宁县城,至于其中详情便不得而知了。因此陡然见到城外大军严阵以待,恐怕是敌非友,来者不善。
沈无为:“敢问城下何人领兵,来我这樊固城有何贵干?”宇文解骑马走至阵前,说道:“我乃长宁县守将宇文解,今日携我长宁众将士前来,特要向你沈大人讨个公道!”沈无为:“宇文大人何出此言呢?长宁蒙此劫难实是那宁贼李冰之过,宇文大人不去找那李冰的麻烦,怎么反倒是怨起我来了?”
宇文解:“诸位皆是我秦国将士,皆以秦人自居。如今敌寇入侵,诸位不知抵御外患,斩杀贼寇,龟缩于一城之中,是为对国不忠。身为秦兵,受百姓衣食所养,却忍看百姓遭受屠戮,是为不孝。手握重兵,临城沦陷而不救,是为不仁。同袍遭人围城至死而无动于衷,是为不义。似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我等是不是该来讨个公道!”
沈无为此刻的脸色也不好看,寥寥数语就把自己骂成了无德无能之辈,饶是以他平日里以善于雄辨称道,也是被气的哑口无言,一根手指指向城外的宇文解,不停的颤抖:“你!你!你!黄口小儿只逞口舌之利,今日来此定叫你知晓我沈家的厉害!给我放箭,射死宇文解者,赏百金,官升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