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合浩特。
又名青城。
凡是某个地方有多个地名,必然在背后传着故事。
151年,阿勒坦汗和他的妻子三娘子在呼和浩特正式筑城,城墙用青砖砌成,远望一片青色,“青城”之名由此而来。
如今,毫无青色可看。
倒是漫天黄烟遮蔽了这座首府城市。
不走近些,还以为这里藏着一片库布其沙丘呢。
虎头奔穿市而过,来到呼市西郊的玉然集团分厂建设工地。
这次来工地督导查看工程进度,秦著泽选择了不打招呼。
多少有点官僚作风。
他就想看看叶强到底有几把刷子,能不能堪此任。
要是不行,干脆换人。
近,从电话里了解到,工程推进的并不快。
用手赶着脸前的沙子,秦著泽亲自问叶修拽过来的一个工人。
麻的。
没想到呼市这边的沙尘暴比沽泉那边还盛。
“嗨,这是秦……”叶修没有礼貌地狐假虎威。
被秦著泽喝住,“二修,不要多言。”
隔着白色大口罩,秦著泽问话,九零年前后的口罩都这么low,全是用纱布里面裹了薄薄一层棉花做的,保暖很好,透气非常差,幸好秦著泽的声音穿透力强,“师傅,你们叶总在吗?”
“您说啥?”“叶总?哪个叶总?”师傅歪着脑袋,把一只塞满沙子的耳朵递给秦著泽,眼睛发红,那是被风沙迷了眼睛揉过后留下的痕迹,也没有口罩子,两筒黑鼻子眼儿。
脸脏乎乎,看不出年龄段。
普通工地上的工人,不会对风沙中的秦著泽进行份判断,你谁谁。
沙粒子敲在工人塑料头盔上,发出隐隐的响声。
“叶强。”秦著泽把嘴凑近了说,好在隔着宝石墨镜看工人的耳朵眼子没那么清晰,否则,真是恶心。
“哦,您说叶老板呀,今天没见他,听工头说好像去了市里洗.浴中心泡温泉去了。”工人拿不准,揣摩着说道。
“工地没有给你们发口罩吗?”秦著泽看着工人干裂的嘴唇。
“没有。”工人摇摇头,“发那玩意干啥,发了也没人戴,捂在嘴上憋得难受。”斜楞着眼睛瞅着秦著泽,多少有点嘲笑秦著泽金贵的意思。
这种天气施工,口罩是起码的劳保用品。
戴不戴口罩,是工地上对工人要求不要求,可是,连发都没发,那工地上管事的可就有问题了。
“护目镜呢?”秦著泽接着问。
“没有。”听秦著泽提到护目镜,工人没有说不愿意戴,“要是给个防风镜,倒是有用,沙子钻进眼睛,揉半天才出来。太难受了。”
秦著泽低头看了眼工人的黑手,“线手,发了吗?”
“有。”工人从衣服口袋里拽出一团来,抖了抖,跟着手,带出压瘪的官厅烟盒,嘿嘿笑了,“磨得全是窟窿,戴上,和不戴,一个雕样儿。”工人文明的,跟秦著泽交谈了这么多话,才开始粗。
对手这件事,他多少有点绪。
“我瞅瞅。”秦著泽从工人手里拿过手,戴在自己手上。
五根手指头,从这边插进去,那边出去,这要是干起活来,对手掌半点保护作用不起。
“这手发了多久了?”秦著泽摘下来还给工人。
“从开始上工,就发过这一副。”工人把手揉做一团,塞进口袋,忽然想起什么,问秦著泽,“您是谁?”他发觉秦著泽关心的东西都在劳保用品上。
“我在这个项目上有一点投资,所以过来关心一下进度。”秦著泽没有自报家门,随便说了一句。
“哟,那您就是老板呗。”工人笑起来,马上把嘴闭上了,坐地起了一阵旋风,沙土封喉。
呸,呸。
工人吐着嘴里的沙土,看着都牙碜。
等工人抬起头来,秦著泽问道,“师傅,您知道叶总去了哪家洗浴中心吗?”
“新龙门,呼市一共就这一家洗.浴中心,前些子新开的,很大。”工人立即答道,提到洗浴中心,他略有些兴奋。
平时,工友们没少咀嚼洗浴中心里的白姑娘。
改开以来,享乐思潮兴起后,洗浴中心,是大多数男人向往的地方,。
尤其是在这黄沙漫天的鬼地方,温润的清水,被所有人所欢喜。
秦著泽回头,“二修,给师傅拿盒烟。”
叶修摸了摸口袋,掏出小半盒中华,递给秦著泽。
“拿整盒的。”秦著泽没接。
叶修不大愿,抠抠搜搜地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整的。
把烟塞给工人,秦著泽带人上车走了。
工人拿着烟,低头一瞅,卧槽大中华。
……
新龙门洗.浴中心。
最大的鸳鸯浴包间内,一阵招蜂引蝶的声音。
“马哥哟,您答应的那个项链什么时候买给伦家么?等得伦家好心急呶。马哥这么大的官儿,不许嘴上说说哄妹妹一时高兴哦?妹妹喜欢马哥动真格的呶。”飘着花瓣的池子里,一名丰腴女子给主任搓着肥厚的后背,嗲里嗲气。
“哎哟,哈哈哈,妹妹是哥哥的心头,说买不买,怎么能够呢,你看这是什么?”马姓主任一张手心,真的变出一条金项链来。
另一名女子正在给马姓主任揉着水中的大毛腿,一见金项链,故作夸张地睁大眼睛,立即嘟起小嘴,“马哥,偏心哟,妹妹伺候不周么?
“哈哈哈,好妹妹,你的那份明天给,只要让哥哥高兴,好东西少不了你们的,哈哈哈,啊。”
……
包间外边,叶强抽着烟。
他很烦闷。
麻痹。
又被黑了一把。
他已经在前台问过,这间豪包按小时计费。
时费一百RMB。
这一百块里还不算点钟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