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那张俏脸,怎么会长错了地方?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大爷见过的世面,是你通过看电视看书看报耳闻目睹做梦,都无法想象的到的。
看到叶盈玉语塞,脸被憋得红起来,秦著泽从太师椅上缓缓起身,笑笑后,声音低沉,语气诚恳地对叶盈玉道,语重心长的味道像是叶盈玉的长辈,“小玉呀,记着你现在已经是奶粉厂主事的,如果没有格局,在未来激烈市场竞争中,会被游戏规则挤出市场的,好好想一想怎么走路吧。”
没必要跟叶盈玉这种长得挺像回事,实际有点二的糙丫头讲太多东西。
成年人,自悟比被教诲来的才深刻。
秦著泽说完抄着裤口袋往门口走去。
“秦著泽你站住。”叶盈玉一拍八仙桌,气呼呼地站起来。
不小心把手给拍疼了,甩了甩忍着。
把手放在门拉手上,秦著泽侧头对后方笑笑,“小玉,以后不要直呼其名,记住了,我是你亲姐夫,起码的规矩和礼貌还用别人来教你?不要轻易降低自己的人格。”
“好好好,叫姐夫,没问题。”低下头,把手举在空中摆了摆,叶盈玉咬了咬嘴唇像是下着什么决心,马上讪笑一声后抬起头,“我想警告你,不要做对不起我姐的事情,否则,饶不了你。”
秦著泽听后慢慢转身过来,盯着叶盈玉眼睛,把叶盈玉盯得有些发毛往后退,可是身后是太师椅,她退不了,秦著泽忽然一笑,“你不懂感情是什么,哪里懂得真爱的含义!”
“秦著泽,我觉得你你就是太会演戏了,你骗了很多人的眼睛。”叶盈玉撕破脸皮,开始人身攻击。
老人家说过:不跟女斗,若跟女斗,一开始你就输了。
于是,秦著泽宽厚地笑笑,“小玉,如果你特别关注并欣赏别人的演技时,说明自身从头到脚存在着问题,尽快修改吧。”,“噢,记着叫姐夫,不要直呼其名,晚安。”
拉开门,秦著泽没有关,他要二小姨子通过洞开的门看着他无比伟岸且正经无私的背影,对她自己的无故悱恻深深感到自责。
噔噔噔,叶盈然迎面从楼梯上蹦蹦跳跳跑上来,嘴里哼着小城故事多,这孩子这些天可高兴了,迈上最后一节台阶,一抬头看到秦著泽,“姐夫,大姐让我上来叫你,说有事要跟你说。”
手起刀落,一节手指头滚落在地,血流鲜红。
孙录天把菜刀咔地砍在木头梯子上,“龙哥,我赔不是了,从今以后退出江湖,混好混坏算我的命。”
“行,天子,有点血性,哥这次放过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以后在哥的地盘上,会拿你和别的普通人一样对待,如果开厂子做生意,该交什么,每个月交多少,你应该清楚,如果涨价了,你也不会有例外。”
糙龙,本名曹龙,帝都西北角一带的坐地虎,以一言不合拔刀就砍著名。
坐在长条凳子上抽动着脸上横肉阴恻恻说完,向后一伸手,小弟将一把锋利匕首的刀柄放到他手中。
糙龙接刀在手,扯起衣襟,用刀尖在上面挑了一刀。
刺喇,咬着后槽牙撕下衣角一块,放在长条木凳上,噔,把匕首狠狠插在布上。
打打手,好似手上沾过好多灰,放下棉军服袖子,盖住小臂上的一截青色龙尾,抬屁股站起,垂着眼皮,叹了一口气,“天子,好自为之吧。”
整个过程超有满是血腥味儿的仪式感。
退伙嘛!能让你跟住店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踱着步子,过来用力拍了一把孙录天肩膀,孙录天被糙龙拍得身子摇晃一下表情木讷,糙龙再也没说啥,背起手迈开能扯坏裆里鸟蛋的大步走了,二十多号小弟跟在他身后,有两个留在原地,催促孙录天,“天哥,请吧,把仪式走完,别让龙哥怪罪我们。”
孙录天瞅了一眼长条木凳,走过来抬高大腿迈过去。
行有行规,糙龙定下这条退伙规矩,是专门用来伺候退伙兄弟的。
撕下衣角,寓意为割袍断袖就此义绝,迈过长条凳是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给你留下一把匕首,表面上说的是希望你退伙后能混一口饭吃,实际是警告你不能与我为敌。
一个小弟掏出一块白布,把匕首和衣角包了,塞给孙录天,“天哥,赶紧去医院吧。”俩人撒腿一溜烟跑了去追他们的龙哥。
孙录天怔怔地看着消失在大门口的一丛人影,呸,吐了一口吐沫,低头望着手里的白布包,掂了掂,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抬手把布包扔到角落里,一脚踹翻长条木凳,奔大门口走去,脚掌踩过他掉落在地上的一截指头,还用力用鞋底碾了一下。
一阵狞笑声,在废弃轧钢厂空荡荡的吊装车间里不断回荡,毛骨悚然。
废弃厂区外,一胖一瘦两个女人正在叉着腰打架。
跳着脚,吐沫星子飞溅,从嘴巴里骂出的话,都是羞于从字典上查的那些字眼儿,污秽不堪入耳。
孙录天再晚出来一步,两个女人会把骂架升级到撕烂对方的衣服和脸。
看到施园玲和毛惜惜骂得欢,孙录天不但没走过来劝,反而是摸出烟,点着一根,远远地站定了,面带笑容悠哉悠哉看热闹。
施园玲首先发现了孙录天,她立马住嘴,移动着圆滚滚的身子跑过来,“天啊,你可出来了,你没事吧?”
看到孙录天少了一截手指头,断面血流不止,浅色裤子被染得像是从屠宰场杀完猪,“妈呀,天儿啊,这谁踏马干的,哇。”施园玲放声嚎啕。
也不管会不会溅一身血,一手托着孙录天的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手帕。
毛惜惜紧随施园玲跑过来,开始还送上笑容叫孙录天一声“录天”,等见孙录天没了一根指头身上血勒呼啦,妈呀一声捂脸就跑,鞋跟被石板缝卡掉了都顾不得捡。
孙录天望着跑没影的毛惜惜,冷冷一笑,果然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任凭施园玲给他包裹断指。
“糙龙,草泥马的,你不得好死,今天就得遭雷劈。”哇哇咧嘴哭着,施园玲眼泪滔天地咒骂糙龙,同时安慰着孙录天,“天儿,咱们回家,别怕。”
俩人互相搀着朝路边一辆二手大奔走去。
一个多小时后,从人民医院回到施园玲家里。
断指包扎好,血污洗净,身上的衣服换掉,孙录天坐在沙发上叼着烟卷托着一袋牛奶翻来覆去地瞅,连让一般消费者看着就是一堆任嘛不懂的营养列表数据,孙录天也看得非常入神。
拎了一塑料袋五香花生米,还有一瓶剑南春放到茶几上,又去厨房切了一盘子猪头肉,施园玲端着肉从厨房出来,见孙录天一句话不说,一直托着一袋子玉然纯牛奶没完没了地看,于是问孙录天,“天儿啊,想喝牛奶呀?我给热两袋子去。”
“不用。”
孙录天把奶袋一角用门牙咬开,嘬了一口进嘴里,吧唧吧唧,啧吧着味道,跟没喝过牛奶不知道牛奶是啥味道似的。
施园玲以为孙录天在搞怪,翻了孙录天一眼,一笑三层下巴地道,“德性。”
“知道这种奶怎么生产吗?”
把只喝了一点点,还剩下的一袋子奶立到水杯旁,孙录天问施园玲。
施园玲有些纳闷,结合这两天发生在孙录天身上的事,她越来越发觉孙录天不大正常,把两大透明玻璃杯倒满剑南春,“喝酒吃肉补充营养,还能止疼,你老是琢磨这个牛奶干啥呀!来,走一个。”
哪知孙录天没动杯子和筷子,“到底知道不?要是不知道,我去帝都科学院问问去。”
嘴里说着,抄起棉袄站起来。
“科学院不是咱家开得,这都啥时候了,你去了问谁去?问看门大爷吗?坐坐,喝着酒,姐跟你聊。”
施园玲过来夺了孙录天手里的棉衣服,扔进了卧室里。
这两天,她真的开始减肥了。
施园玲端起酒杯和孙录天碰了,滋啦一口喝下去,“这种灭菌牛奶是从欧洲那边进口生产线”
孙录天放下酒杯,丢一颗花生米进嘴里,慢慢嚼,细细听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形象来姓秦的,老子要和你抢钱啦!
“老公,小玉难为你了?”
叶淑娴抱着琵琶在怀里,歪头调着琴弦上的音儿。
琴放在琴匣时间久了,拿出来弹之前,要重新调,绷紧的钢丝会发生形变。
秦著泽放下茶盏,一手盘着一对官帽核桃,无奈地笑笑,“倒没有难为我,小玉对我当这个家保留了一些意见,不过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肚子里有些想法终归比没头没脑要好。”
最后这句,听着像是在夸叶盈玉,实则在降低叶盈玉的逼格。
叶淑娴拨了一下琴弦,觉得声音有些松,稍紧一点会感觉更舒服,于是继续摆弄。
“小玉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今晚说过啥,明天一早起来你再问她,她可能忘得一干二净了,别跟她计较就是,你按照你的思路做事便好,老婆会大力支持你哒。”调好琴弦,叶淑娴坐端正,冲秦著泽妩媚一笑,“来呀,老公,点哪个小曲?”
把摊开的两条大腿叠起来翘在一起,秦著泽出声不大地爽朗哈哈一笑,没有急着点小曲,“小玉需要多走出去学习,如果这样故步自封,恐怕不能适应未来市场的波谲云诡。”
秦著泽把话说得委婉,没有用惨遭淘汰这类字眼,希望叶淑娴有机会能够劝劝叶盈玉。
“小玉不行,不是还有你嘛。”叶淑娴眼波流转,眨了秦著泽几眼,撅了一下小嘴,“你到底点啥咩?”
关于叶盈玉的教化问题,秦著泽点到为止,多说无益。
有些人,靠别人善意提醒,并不能领悟其中的大道理,然后自觉做出改变,只有社会大熔炉让她吃过几次大亏,她才会知耻而后勇,即所谓的吃一堑长一智。
秦著泽抚着下巴想了一下,啪,搓声响指,“当然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