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铃铃铃。
铃
大哥大响了。
艾米拿过包来,拉开拉锁开始翻腾。
她在古玩街也买了一些把件,挂件,手链之类的东西,大哥大被埋在里面有被缠到。
铃声越催人,越是掏不出来,弄得艾米略显忙乱。
如果是王语柔,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艾米的粗心,有时候反而会显得可爱。
接听之后,艾米用手掌的肉肉压住话筒请示秦著泽,长睫毛忽闪起来,如同天使,“秦老师,是赵主任。”
赵主任就是赵嵩。
两个月前,升任帝都第一糖酒公司主任,成了这家国营单位的一把手。
秦著泽点点头,意思是赵主任的电话要接,他打来电话,一定有重要事情。
从张垣来到帝都后,已经在赵旺轶的燕赵大饭店跟赵嵩喝过两顿酒。
赵嵩帮忙把糖酒公司周边的二十家民房给秦著泽收了,得了一笔辛苦费,并答应等糖酒公司迁到新址,老糖酒公司的房子大库和地皮卖给秦著泽。
秦著泽让苏暖晴从魔都发货运到帝都的一百吨进口奶粉,章立峰接货后就是放在了糖酒公司腾空的大库里,租金直接支付给赵嵩,不开票。
目前的赵嵩视秦著泽为爷,财神爷的爷。
赵嵩已经给小媳妇贾红买了私家车,一辆法国车,雪铁龙。
挣国家开支的人,能拥有私家小汽车,靠什么来钱?
从糖酒公司后门大批量卖茅台酒给秦著泽,帮秦著泽牵线收购二十户民宅,糖酒公司大库租给秦著泽。
老人家说: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取外财不富。
赵嵩娶妻买车,靠的就是秦著泽。
赵嵩租糖酒公司的房子大库给秦著泽,跟他和秦著泽喝酒投脾气关系不是很大,赵嵩就是想从里面赚一笔,他能当上糖酒公司一把,是投资过的,坐到位子上必须要回本,要有赚头,赔钱赚吆喝,在华囯官场不存在。
总而言之,赵嵩和秦著泽互惠互利。
八十年代,国家和人民都是用一个标准去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只看你有钱没钱。
有钱了,就是大爷。
没钱的,哪凉快滚哪里歇着去。
不分身份,不论官商,不管你通过什么手段。
艾米双手托着大哥大递给秦著泽,这姑娘越来越懂华囯礼节。
看着艾米过于毕恭毕敬的表情和动作,秦著泽笑笑。
以前,秦著泽纠正艾米不要这样,这样不自然,艾米却说她已经开始研究华囯的国学,她对国学非常有兴趣,现在尝试着把国学礼仪放到生活日常中来,有利于加深记忆与理解,以后她还要在帝都寻找做汉服的裁缝,等找到了,花钱量身定制,她说穿上合体的汉服行礼,一定会非常好玩,她还要给妹妹安妮安利国学和汉服,一起穿上汉服拍照,寄回美帝去,送给好朋友,把她们羡慕到流口水。
一手接听电话,一手搓着用黄花梨老料精雕细刻的金蝉抱竹把件,秦著泽坐在后座上听赵嵩大粗嗓子跟他说卖地卖房子的事儿。
“我在北二环王爷府旁边淘换到手两套四合院,你要不要?办理过户手续后,宅基地和房子都是你的。”赵嵩的膛音从大哥大里出来,听上去在笑着说。
赵嵩跟秦著泽能不笑吗!
秦著泽是爷傲。
淘换?
秦著泽听了,笑笑,略微停一会儿,回了一个字儿,“要。”
“就知道秦董喜欢,我跟你讲啊,我一个哥们儿听说这事儿后,跟狗皮膏药一样追到我家里,非要从我手里买走不可,我说我已经答应给别人了,不能不讲信用,最后把这小子给生生得罪了,不过,也没有关系,多少年的弟兄了,回头叫过来一起喝顿小酒,就把这个小小不愉快消灭掉”
秦著泽发现,赵嵩从扶正以后,娶了服务员贾红以后,特别能侃,真应该去脱口秀。
也许吧,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好多男人都具有的通病,得意了,话跟着多起来,如果不小心崴了,抱着一瓶子白酒往死里喝。
看云卷云舒听花开花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说吧,两套多少钱?”
秦著泽切断赵嵩的嘚啵。
车正在经过天安门前,很快就到王府饭店,秦著泽中午安排曾丁三和陆滁吃饭,很快要下车。
两位陪着秦著泽跑了一上午,本来打算既帮秦著泽的忙鉴别古玩真伪,同时最好自己也能捡个漏,结果是,秦著泽出手豪阔,捡着他们认为是天价的官窑皇家瓷器和名家字画买,搞得二位没了捡漏的心情,最后,是秦著泽送了二位一人一个王爷府流出来的内画鼻烟壶。
秦著泽懂瓷器和玉器,但是对字画略懂一二,有故宫博物院二位老师跟着,心里就会更有底。
因为是侯得魁中间帮忙介绍来的曾丁三,所以,出了古玩街,秦著泽就把电话打给侯得魁,请他中午到王府饭庄一起吃饭。
侯得魁在电话里说有个饭局,不过,有秦董这边呢,就把那边找个借口推掉。
也不知道侯得魁说得真假。
侯得魁那张老腊肉鞋拔子脸,和说相声的那种调调,总是给人一种说什么话都像闹着玩的感ji。
听到秦著泽没问两套四合院的具体位置,老旧程度,原先的主人是谁,宅院大不大,上来就开口给钱。
好像是秦著泽知道有这两套四合院这么回事儿,早已去那里看过了,现在只需要一番讨价还价就可以达成一致然后成交。
赵嵩在那边跟见了鬼一样,“怎么?秦董,您了解俩院子?”
从秦著泽自张垣回来后,赵嵩不再称呼秦著泽为秦老弟,他怕因称呼不当引起秦著泽反感把他抛弃,会让他失去财神爷,断掉一条财路。
“不了解。”秦著泽语气诚恳。
这让赵嵩又是一愣逼,你张嘴给钱,我以为你了解过了。
“咳咳,那我先简单跟您说一说这俩院子,一套是民国北平时期国民日报报业经理后人的,咳咳,另一套呢,是一位京剧名角子女的宅子”
赵嵩嗓子发紧发干,有一笔钱要捡到手里,他有些鸡冻,嗓子发痒。
“说多少钱,就行。”
秦著泽坐在停靠的汽车上,望见侯得魁站在王府饭庄门口,抄着口袋手里夹着烟卷笑吟吟。
侯早到一步。
秦著泽摇下车玻璃,冲着耳边大哥大指了指,又示意王语柔陪着前车下来的曾丁三和陆滁先进饭庄,他打完这个电话就上去。
艾米下车候在车旁,等着在秦著泽下车时为秦著泽拉开车门。
“”赵嵩在那边咽下一口空气。
秦著泽能感受到赵嵩在多说几万上做着自己跟自己做着思想斗争。
说得太多,怕秦著泽翻脸。
一旦翻脸,赵嵩缺了一个爷。
在赵嵩眼里,从秦著泽身上拔下一根寒毛都可以当口哨吹,好像秦著泽被西游神仙点化过,精得不得了。
不多要点,赵嵩又觉得对不起这次捞钱机会。
咬咬牙。
瞪瞪眼。
赵嵩笑起来开口道,“咱们这么好的交情,两套院子三十万。”
他多要了六万块。
赵嵩说完三十万,又补了一句多余的,“我也是托了人拿到的,搭着交情还要请他吃饭,不瞒秦董说,多了没赚,就赚您三千差价,将将巴巴够喝顿酒。”
三千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