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于风备受挫折的表情,孔忠实更是有点心灰意冷。
自熏熏爸爸入狱以来,楚才中学就丧失了办学经费的来源。作为一所私立中学,没有投资方就意味着断炊。
七年来,孔忠实一直苦苦支撑,既是对董事长的一种忠诚,更是对自己热爱的教育事业的一种守候。
经费没有了,就变卖资产。资产被强制冻结了,就变卖家产。老师走光了,孔忠实就亲自披挂上阵,让孩子们自学。教学用具没有了,孔忠实就去拾荒,就去做乞丐。办学的艰辛,生活的压力,孔忠实都默默地忍受。只要让剩下的孩子们有书读,再苦再难,他都可以扛。
也正是这位乞丐校长的坚持,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楚才中学依然有6届学生升入了大学。别人眼中的苦难,却是孔忠实心中的荣光。
可最后这一届,孔忠实真的是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剩下这6个孩子中,熏熏是董事长的孩子,就算学校只剩下他自己,也必须要和老孔一起坚守。这几所矮趴趴的房子,既是熏熏的学校,也是熏熏的家,只要它们不倒,只要楚才中学的牌子还立在这儿,就能留住对父亲的念性儿。
可其他5个孩子就大大不同了。
能坚持跟学校走到今天,并非是这5个孩子多么热爱这所濒临倒闭的学校,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在这所学校,也去不了其它学校了。
这5个孩子都是农村户口,都是农民工的孩子,而且都有着极为特殊的家庭情况。
段连城——父亲得了肺结核,因为没钱医治耽误了病情,虽然捡回条命,但是什么活也干不了了。与其说是家庭支柱,实际上更是这个本就潦倒的农民工家庭的负担。没办法,段母一个人苦苦支撑着菜摊,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活着,是这位没有更高素质的母亲心目中最现实的想法。既然学校已经这个样子了,那就干脆回家帮我维持菜摊子吧。这么大的个子,还让娘一个女人白养你么?
高仁义——父亲在工地上因工伤去世了,至今没有得到任何补偿。只剩下母亲一个人,没有什么手艺,只好去给人家做保姆,洗洗衣服、做做饭。因为要住在东家家里,高仁义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居住。高母就盼着孩子多读点书,靠读书来改变命运。可本来很好的学校突然难以维继,高母也无力给孩子转学,就只好省下饭钱给孩子多买点书。高母文化不多,就知道高尔基。索性给高仁义买了很多高尔基的书,希望他以后也能像高尔基笔下的海燕一样,闯过苦难,搏击长空。
胡法天——父亲在工地上伤残了右臂,基本丧失了工作能力。母亲不堪家庭重负,改嫁他人,不辞而别。父亲因此更加失落,偶尔帮小工赚点小钱,便买来酗酒,酒后更是对胡法天非打即骂。胡法天无法忍受时,就逃到街上,终于和一些小混混混到了一起,自己也成了小混混。
孙鑫——严格意义上讲,算一个富二代。父亲在工地上从搬砖干起,最后成了包工头,颇有点小钱儿。可一发财,孙父就变了质,在外面包养了个女人,时长的夜不归宿。孙母得知后,找上门去,结果反倒被孙父一顿暴打。孙父干脆不回家了,成天白日地和小三鬼混在一起。孙父除了偶尔给孙鑫点零花儿钱,别的什么也不管。
崔祥——母亲在户外作业时,摔断了腿骨,需要用进口钢板连接,手术费高达数万元。因无钱医治,病情一直在耽误。崔父每天奔波在多个工地上,但赚的钱离医院开出的医药费账单还相去甚远。崔祥也每天打小工,给母亲攒医药费。可对于那天价账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齐。你说,年纪轻轻的他,就遇上了这种事儿,能不愁眉苦脸么?
前面的6届,虽然也偶有家庭情况特殊的,但远没有这么集中。在孔忠实的努力下,大部分学生都考上了大学。
可这最后1届,情况个个特殊,老孔也真是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