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万夫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然后他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向话音传来的方向,在目光相接之后,明显能觉得他松了一口气。
但也不再像刚刚那样放松了,显得有些拘谨,有些收敛。
万夫没有向他求助,兰河阳也没有上前帮忙的自觉,在他看来,虽然万夫明显是害怕遇见熟人,想起之前的种种事情,但他不可以害怕一辈子的,况且对方的表情也没什么恶意。
他用精神感应加上自身的阅历一结合,可以分辨得很清楚。
这一关总要自己先迈出去的。
“这位是?”
那人把话头挑到了河阳这边。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商人,与万夫贤弟一见如故,兄弟叫我河阳吧。”
兰河阳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着,这个时候他的身份是能跟万夫同桌吃饭的友人,代表了万夫的脸面,他可以不在意这些人,因为随时拍拍屁股走人,但却不能不给万夫留面子。
“你好,我叫董震,机关师。”
这个自称董震的微胖男子也是很得体地回应着,但河阳看得出来他对自己兴趣缺缺,只是出于礼貌地打招呼而已。
不知是因为跟万夫久别重逢的兴奋,亦或是对于自己商人身份的不重视,他觉得可能两者都有。
虽然没听万夫说起这方世界里有什么“士农工商,商者最贱”之类的言论,但他在稍稍旁敲侧击后也明白,在这个以战为先的时代,商人确实起不到多大作用,重要的是兵源、粮食和攻城机关。
‘我难道会告诉你,在某些国家,商人会成为一国的首脑吗……’
所以河阳也不会自讨没趣地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而是笑眯眯地坐在那里看着董震单方面热络地跟万夫叙旧。
但看得出来,万夫虽然眼中闪过追忆,却笑得很勉强。
“听说你回到乡下老家去了就一直没回来,这次来王城,也是因为大王的招贤令吗?”
在知道万夫刚回王城不久,董震有些出人意料地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嗯,是吧。”
万夫随口应道,那样子颇有几分面对追求者疯狂纠缠而甩出一句“我洗澡去了”的女神的感觉。
兰河阳倒是有些上心,因为他在捌拾村村长那边也听到过类似的话。
“能给我说说吗?”
董震有些话痨的毛病,正说到兴头上呢,刚好有人捧场,也不管他对商人的不待见,急切地抒发着内心的想法。
“那我就给老弟说说。”
“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总而言之,就是黄土之国在与邻国丹朱之国的接壤地发现了一处富矿,本来想偷偷开采,然后因为各种喜闻乐见的原因走漏了风声,导致两国边境剑拔弩张,彼此都造成了不算小的损失。
很经典的开战理由。
但因为其他国家的干预,导致这场意料之中的大战却没有如期而至。
黄土之国因为地处诸国边缘,所以受到的钳制不算大,反而比较开放自由。
而跟它接壤的丹朱之国虽然国内多山地,但是个内陆国家,被几个国家包围着,不说是四战之地,也相差不多。所以它的国力和军力虽然强于黄土之国,却不敢妄动刀兵。
再加上周围国家除了离着实在太远的三四个,其他的都想在这里分一杯羹,毕竟是能武装百万大军的纯度高到能直接打造兵器的半露天矿藏,这可是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战略要地,难怪他们会动心。
就是那些伸不出筷子的国家,也想在这事情上大捞好处。
其中的明争暗斗都可以脑补出百十个“合纵连横”、“围魏救赵”的故事了。
“可我看王城的百姓似乎……”河阳环视了四周,迟疑了一下,才说:“并不太关心啊。”
他其实是想说“歌舞升平”来着,但好歹给人家留一块遮羞布。
“关心什么,又打不起来。”
董震自顾自地倒上一盅酒,美美地嘬上一口,然后少见多怪地看着河阳说:“大王发布这个招贤令,在我看来更像是种威慑,表明我们不怕事的态度,把我们召集起来估计也不是研究攻城机关,应该是研究怎么更好地利用这个矿藏。”
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兰河阳忽然有一种逼乎上“人均各种家”的错觉,然后轻摇了摇头,应该是“酒桌侃大山,吹牛不上税”,呸,应该是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出色的大局观。
“那这个招贤令岂不是有名无实?”
他玩味地把玩着手里的酒盅,忽然说道。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