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到死时想到姐姐心里仍然满怀愧疚,不想姐姐那么好的人却亲缘淡薄,就算我什么都帮不上她,也希望在她回头时至少还有我这个弟弟在,姐姐从来没想过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对章家更没有想法,感情才是她最珍视的。”
吴氏闭上眼,她想说,宝儿你这般说,让我这个做娘的情何以堪,可她除了发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无可辩驳。
“我知道娘您不喜欢我和姐姐走得太近,从小就是如此,只要我和姐姐走得近一些,您就会想着法子的让我远离,我都知道,再不愿我有时还是会顺了您的心意,因为您我是娘,我得听您的话,要孝顺您,我是您的儿子,是您生的,这样的羁绊谁也斩不断,您明明知道姐姐待我有多好,却就是容不下她,但是您又知不知道,孩子才是最敏感的,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最是看得清楚,所以我从小就和章俏儿不亲,章俏儿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您也看到了,您怨我为了个外人和您疏远不值……现在您还是觉得不值吗?”
吴氏无话可说,儿子的命都是人家救的,她能说不值吗?
亏心事她做过,还做得不少,可现在她却不敢说那样亏心的话,她怕报应到儿子身上。
“你可有想过,章家没有主心骨会变成什么样?”
“最坏的情况我也考虑过,我走后章家闭门谢客,不该争的不要再去争,给其他人让让路,爹走了免不了会人走茶凉,可爹的那些故交也不会马上就翻脸,不影响自家利益的情况下照拂一二给自己积个善缘还是会的,娘,我今年都十四了,只要隐忍上几年,我一定能撑起章家来,齐振声能重振齐家,我绝不会比他差。”
吴氏吸了吸鼻子,又是骄傲又是心酸,她的儿子明明才十四,本该是呼朋引伴荒唐玩闹的年纪,现在却要考虑家族存亡,为家族做打算,要是老爷还活着,又岂会这么早便将重担压到儿子稚嫩的肩膀上。
章俏儿,章俏儿,你如何对得起我和你爹宠你护你十八年。
“至于家族旁支……”章家宝完全感觉不到母亲的心理,所有心力都用来分析章家现如今的情况,“不安份者肯定有之,想取代我们这一支的也会有,您不要管,随他们去,只要他们有本事,就是让他们东风压倒西风又如何?要是他们能做到,正好借他们的出头来让我们这一支更加沉寂,我不怕被人遗忘,只要学到了本事,不怕没有出头之日。”
“还有吴家,娘,不是我小看了外祖一家,您和爹抬举了他们那么多年,有好事从没有忘了他们,可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个争气的,架子派头倒是摆得十足,您得告诫他们一番,以后,闯了祸再没人能给他们收拾烂摊子了,叫他们收敛些,别到时怨章家不管他们死活,章家现在自顾不瑕,顾不上别人。”
“家宝,别对自家兄弟这么不客气。”
“自家兄弟?娘,身为兄弟的他们帮我做过什么?连给爹守灵都偷机耍滑,我为什么要对他们客气?您等着看吧,没了爹的章家是不是还被他们放在眼里,您对他们不要有过高的期望,免得伤透了心。”
吴氏撇开头,脸色青红交替,娘家人是什么德性她如何能不知道,要是他们扶得起来,章家何至于老爷一出事便要选择避让,何至于年幼的儿子根本不敢指望任何人一肩挑起。
而区别于这个任何人的,是大姐儿。
“还有章俏儿,娘,您一定不能心软,外面都在传齐振声是为了保护我受的伤,当时我虽然被吓到了,眼睛却没瞎,齐振声明明不在我身边,那一刻却偏偏就出现了,难道他是未卜先知,知道有人要杀我他专门在那里等着不成?而且那一刀看似凶猛,从我的角度看去明显留有余力,若真有人存心要我性命,岂会留情?这是齐振声使的计,他在用这种法子洗脱嫌疑,若是一直让人怀疑老丈人的死和他有关,以后谁还会信他?谁还敢信他?但是除了他,谁还和我有仇要对我出手?”
“你爹已经不在了,之前拥趸章家的人也绝不会来捧着你一个孩子,他为何还要向你出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爹用心经营几十年,家底如何娘应该比我更清楚,章家要是绝了嗣,您能倚仗的人还剩下谁?就算您恨极了他不愿将一切交到他手里,您以为他就得不到?娘,您想得太简单了,齐振声不是正人君子,他既然图谋章家,就一定会想法子如愿,武阳是他的地盘,只有我离开章家才有一线生机,不然不止是我危险,您也一样。”
吴氏身体微微发抖,此时她忍不住想,要是当年她没有从中阻挠,让大姐儿顺利嫁到齐家,现在会是什么情况?老爷,还会过早离开吗?
大姐儿,肯定会比章俏儿看得明白吧。
“所以娘,我必须离开。”
吴氏长长的叹了口气,起身背对着他,“娘不拦你,这是你自己做下的决定,去宗祠,在章家的列祖列宗面前好好考虑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