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道归知道,心里却怎么都过不去。
她是不年轻了,可自认保养得好,不比那些年轻姑娘差,且和表哥一路风风雨雨过来,感情哪是一般人可比?
以往她就有这个底气不把那些花花草草当一回事,可这个叫栖彤的不一样。
也就老爷蒙了眼看不出来,这哪里像个单纯小姑娘,分明是个见惯大风大浪的人。
且那眉稍间的风情,说难听点,青楼里的姑娘都不见得有这份媚。
心里难受,趁着老爷被随从叫走处理事情,吴氏去了栖彤院子里。
这里原来住着的是郭城主赏下来的一对姐妹,后来郭城主不在了,这对姑娘被老爷赏给了手下人,这里便空了下来。
没成想这才空了多久,便又有了新主人。
就不知这位新主子能住多久。
老爷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多了,就她的地位从不曾有过动摇,就连曾经的夫人都被她设计,她还就不信对付不了一个栖彤。
就算真进了门,她也是大妇,收拾一个妾室还不是随手的手?
哪想到那栖彤真将自己当成了这屋的主人,看她进来却连起身相迎都不曾,坐在主位上请她坐。
她心头火起,几步上前就打掉了她端着的茶盏,茶水撒了她一身,杯盏也碎了,看她一身狼狈,她心里的火才泄了些。
在另一边的主位上坐下,吴氏扶着倚手坐下,嘲讽道:“不知栖彤姑娘是何出身,就是普通出身的女子都知的礼节你却不知,想来姑娘怕是受惯了别人礼的,说出来也好让我见识见识。”
好不容易从那个泥潭出身,虽然还被人拿捏着,栖彤却本身就不是个好欺的人,尤其是她的出身最不能提,那就是她的痛脚,此时便淡淡笑着道:“夫人这般来势汹汹的,妾身都有些被吓着了,失礼之处还请夫人见谅,至于妾的出身,夫人不妨去问老爷,妾对老爷没有过半点隐瞒。”
“你也别得意,长得漂亮的女人多得是,老爷也就贪个新鲜,你还当他会为了你就休妻不成?本本份份的侍候老爷,我也不会为难你,可你若是连本份两个字都不会写,休怪我不客气。”
她倒是想本本份份过日子,若是给她选择她会不想过那相夫教子的日子吗?可她没有那个命!病根总不断,反倒越来越严重,现在是年岁还轻,等得过几年,她会老得比一般人更快!
女人,最是经不起耗,更不用说还患了那种说不出口的病。
栖彤眼中闪过苦意,很快隐去,既没有这个命,那便让大家都不好过吧!
挺起胸膛,手势优美的将落在身上的茶叶渣子掸掉,栖彤斜斜看向章夫人,“老爷好歹还贪我个鲜,夫人还有鲜可贪吗?看看您那眼角的皱纹,别以为抹了水粉就看不出来,明显着呢!人老了,就得认命,不过夫人放心就是,我也没有那般大的野心想要和您抢什么,就是想好好陪陪老爷罢了。”
耳尖的听得外头传来脚步声,不管来人是谁,她都决定赌了,嚣张的气焰眨眼间隐去,眼角泛出水花,“夫人就当是可怜妾身,不要赶妾身走,妾一定什么都不和您争,若是妾碍了夫人的眼,妾愿意不出这个院子,只要老爷记起来时能来这里看我一眼妾身就满足了,夫人菩萨心肠,您就……您就容下妾身吧!”
说着话,一直安坐着的人居然起身对着吴氏跪了下去。
她骤变的态度引起了吴氏的警觉,下意识的一抬头,果然看到了沉着脸的老爷。
老爷,一定误会了!
自这女人进门,她就没想过要赶她走,她是看她不顺眼,可是她太清楚男人的心,让他得到了腻味了也就罢了,死了也好残了也好都不会多在意,可要是在他兴头上去争风吃醋,仗着身份收拾了那个女人,就算她真的要了那女人的命,她也落不下好。
她一直都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但凡进府的人她从没都是暗整,在老爷面前从不曾给过半分脸色。
像今日这般被当场抓住,还是几十年来的头一遭。
可一转念,心里又觉得万分委屈,要不是在乎,她会去争风吃醋吗?要不是为了这个家,她会去动心眼吗?
几十年感情,居然还敌不过一个才认识的女人!
老爷但凡有一点在乎,在内宅也不该对着自己下脸,这让她以后如何再镇住其他人?
可她更想不到的是,老爷一张口居然是训斥她!
当着一个还没进门的狐媚女人的面,当着一屋子丫鬟婆子的面!
张嘴就要辩驳,哪想有人动作比她更快,栖彤柔声细语的道:“老爷,夫人在和妾身说章家的规矩,并没有,并没有针对妾身,您别怪夫人。”
话虽如此说,可那强忍苦楚的模样却是让章泽天心又偏了些。
一个新婚却守寡,还被婆家嫌弃,娘家兄嫂容不下的女子本就让他心生怜惜,偏生还有如此的好性情好相貌,他只恨不得将心都掏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