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如此残酷的屠戮,即便是心肠最冷酷的人也不禁为之动容。
如果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即便是用最残酷的手段处置他们,也没有人会心生怜悯。
但如果是面对一群手无寸铁之人,而且这其中还有很多女人、幼儿和老人,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一个正常人平静的面对。
哈立德与杜君献身后的扎鲁因、赛义德和杜还与刘二这两伙人都是见惯了生死与杀戮的,但此时,他们互相看着对方,虽然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自己主人的身后,但是,他们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见了怜悯与不解。
他们都可怜这些无辜的人,同时他们也都不理解为什么蒙古人要对这些丝毫没有反抗能力的人施以如此的暴行。
人之所以能够理解和原谅别人,是因为人能够理解别人行为的含义和目的。
但此时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却似乎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而且其手段极端的令人发指。
也许只能用一个理由来解释,那就是野蛮。
野蛮人需要用这样的行为来发泄他们这些天来的怨恨和怒气,需要宣泄和满足他们原始的思维中对杀戮和征服最初的欲望。
双方对望了片刻,都默默地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杜君献幽幽地说道:“你们也许不理解蒙古人的行为,但我理解他们。”。
哈立德有些不解地看了杜君献一眼,杜君献没有在意他目光中的嘲讽之意,继续平静地说道:“其实他们只是因为害怕。
他们的人数本身很少,而这几十年来,他们总是在远离自己家乡的陌生土地上作战,周围全是陌生和对他们抱有敌意的民族,因此只有减少自己的后顾之忧,他们才敢放心地前行。
要想在回家的路上不至于再被攻击,只能在攻克一个地方后将此地的人众全部杀掉,这可能是最有效的也是唯一的方法吧。”,哈立德听罢,转过头没有再说话。
此时的毕力格以及蒙古众将看着眼前的杀戮都默不作声,他们只是默默的看着,似乎眼前根本不是在对两千人进行一场大规模的屠杀,而是在进行一场肃穆的祭祀。
而眼前这些死掉的人就是进献给长生天的祭品,如牛羊般的被宰杀殆尽。
看着屠场中已经所剩不多的人仍然在一个个的被蒙古军士砍杀,毕力格叹了一口气,然后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军令如此,我又能做什么呢。”。
听了他的话,蒙古众将都呼出一口早就憋闷在心中的那口气,面上严峻的神色也都有所缓和,只是无人说话。
毕力格微微地摇了摇头,他心中着实不忍如此做。
他自幼长在草原,虽然身为那颜,却自幼便在军中效力。
虽然承袭了父亲留下的千户爵位,但却从未享受过奢华的生活,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对于他来说已经如家常便饭一般。
此次西征,被选拔出来跟随旭烈兀征讨西方诸国,在秃温城、阿兹哈和扎马拉巴德(1),他也曾参与过对大批敌国士兵的屠杀。
但那是因为对方激烈的抵抗导致了很多蒙古人被杀,面对族人的死,毕力格在杀掉放下武器的士兵的时候,没有任何的犹豫,以血还血、以死报死,这本就是蒙古人的天性。
但今天,毕力格心中委实难以平静对待,按着他的本意,本是想饶恕这些教徒,但旭烈兀对全军所下的军令是勿要将各堡寨中所有教徒杀光,即便是襁褓中的婴儿也不可宽恕。
所以,在几个时辰以前,毕力格并未等那前来和谈的使者回到堡中就下令攻打,就是想着对方还未回到堡中,而堡中的教众定会以为蒙古人定是已将那使者杀掉了,因此才会进攻,所以必将拼死反抗。
这样杀进去,即使杀光堡中教众,那也没什么可说的。
但不想那使者却半路折返,而自己为了少死一些族人也只能答应他的请降。
但旭烈兀的军令却必须执行,一想到旭烈兀那双鹰隼般冰冷的眼睛,毕力格便不自禁的浑身打了一个寒噤。
此时杀戮已经停止,那些蒙古军士手中的刀早就砍的卷了刃口,也懒得再对那些尚在呻吟未死的教众补刀了。
他们虽都是杀人如麻之人,但此时也都是意兴索然,很多军士此时才发觉自己早就浑身如水洗一般,而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也开始抖个不停,乏力的甚至握不住刀柄,不知是因为挥刀次数过多还是因为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