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两大骇。道：“夜攻。”

余歌道：“正是。”

秦一两道：“白日里。我们已经折损了近万人马。况且人马也疲倦了。若是夜攻。对我军更是不利。只怕伤亡太大啊。”

余歌道：“我们累。他们守城的也累。我们死人。他们也死人。今死的人。只因为他们手上守城战器众多。不过就算是燕京城。他们也不可能有用不完的滚石。火油等到他们器尽粮绝。就是城破之时。”

秦一两一听这话。已经明白余歌这是要用人命强攻啊。自古攻城。无不是十倍人马围城。慢慢耗损。等到哪一方受不住了。才见胜负。绝少有这种不要命的强攻。即便是城门破了。恐怕她的三十万大军也剩不下一半了。

“殿下。万万不可哇。”

“这是军令。”余歌脸上如霜冻。厉声道：“传令下去。兵不解甲。马不下鞍。各营轮空休息。继续攻城。”

“得令。”

这已经不是在打仗了。而是在填命。

填敌饶命。更是在填自己的命。

到了这个时候。茵娘恐怕已经开始后悔自己逼宫。接下这个烂摊子。她万万没有想到余歌会攻得这么快。这么猛。

她初掌权。根基不稳。又面临这样的强担可以这一一夜下来。她已经老了很多。头上的白发多了很多。

如今。她就站在城墙上。借着火把的光芒。依稀可以看到极远方那杏黄帅旗。这一刻。她的心里面滋味。又岂是旁人能够看的懂得。

她的目光中有些羡慕。有些怨恨。

她在羡慕余歌。羡慕她。更在怨恨余歌。

可若是让她知道。余歌一日之内接了三道金牌。只怕她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会笑出来。开心的笑出来。

望着那被地上的火光映红聊苍空。茵娘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后悔了吗。”曲无双就站在她的身后。淡淡道。

“后悔什么。”

“后悔从长公主手里夺来这一牵”

“我后悔。”茵娘眼神如狼。恨声道：“她早就知道了余歌要来攻城。所以才故意借我金蝉脱壳。不过我并不后悔。只因这燕京城高强固。她余歌想要攻进城来。绝无可能。”

曲无双望着潮水般的大军。幽幽道：“是吗。”

茵娘狞笑道：“我忘了告诉你一件好事。”

曲无双道：“到了今时今日。还会有什么好事吗。”

茵娘道：“那宫之后。我就想到可能会有这么一。所以立即借着长公主的名义。要她多年来打在南国朝堂内的钉子开始使力”

曲无双道：“反间计。”

茵娘道：“这一计。虽然老的掉牙。不过用起来效果永远都是那么好。只是我没想到余歌会来得这么快。我们刚刚逼宫。她第二就大军北上。一路攻城拔寨。不出两个月。已经打到了燕京城下。若非如此。我本可以不战而胜的。不过这样也好。她赢得越快。就会输得越快。”

“赢得越快。就输得越快。”曲无双不解道：“这话何解。”

“你不会明白的。”茵娘道：“这本是长公主的计策。她哎她早在十几年前就看到帘今南国有一个大的隐患。所以在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布置密谋。这些年来。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大的隐患。”曲无双问道：“什么隐患。”

“这个隐患。”茵娘道：“其实和我朝也大致相同”

“哦。”

茵娘道：“那就是隆帝没有子嗣。”

“没有子嗣。”曲无双道：“余歌不就是隆帝的女儿。怎么会没有子嗣。”

茵娘意味深长一笑。道：“余歌她是个女人。女人在中原是不能继承大统的。”

“啊。”曲无双失声道：“果然如此”他思考了一下。又马上道：“不对。当今隆帝才年过半百。听身体健壮。就算他生不出儿子。这也只会是个十年。二十年后才爆发出来的隐患。于我们并无太大帮助。”

“是吗。”茵娘道：“你忘了这隆帝为什么生不出儿子了吗。”

曲无双喃喃道：“难道是那不是坊间传吗。”

茵娘冷笑一声。道：“那不是流言。是真的。当年他大军攻到燕京城下。长公主的确一剑伤了他的根本。也终于逼退了南国大军。若不是因为他的伤。长公主哪怕是再厉害十倍。也不可能一个人守得住一座城池。”

“原来如此。”曲无双道：“即便隆帝不能生子。那又如何。”

茵娘道：“只要他没有儿子。这便是大的隐患。”

“哦。”

茵娘话锋一转。道：“你没发现。余歌这攻城未免太猛烈了一点。”

曲无双道：“我也发现了。她这简直实在用人命在填。何况还要夜攻。打得完全没有章法。”

茵娘道：“我想。这正是因为余歌也感受到了来自他们朝廷的压力。所以她不得不加大攻城力度。以求用这盖世功勋送回杭州城。换取她在朝堂上的地位。”

曲无双叹道：“若要二十年前。下第一女人。我肯定毫不犹豫的承认是我们的长公主。不过要现如今的下。只怕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和她争锋的。其实何止是女人。就连我等须眉男儿。也不得不甘拜下风啊。”

“她。”茵娘目露嘲弄之色。道：“她比起长公主。还是差了一点。你等着看吧。她迟早要死在长公主的计下。”

“哦。”

茵娘道：“燕京城是当年她父皇兵败之地。若是她能够夺下这座城池。就是在下人面前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余歌的威望也就会攀升到了。这么一来。她不知道自己死得更快。”

曲无双道：“为什么。就因为她攻下燕京城。”

茵娘道：“隆帝是何等样人物。自古以来皇权至高无上。他岂容得有别饶威望更高于自己之上。所谓功高震主。下场如何。岂非早已看的清清楚楚了。”

曲无双道：“这个功高震主的可是那隆帝的亲生女儿啊。”

茵娘的眼前闪过欧阳的影子。叹道：“皇室之郑赐死皇子的。难道还少见吗。以隆帝之性格。加上长公主的布置反间计。余歌的存在。已经对他的皇权造成了威胁。中原人自来认为。内乱重于外患。所以这个余歌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皇帝武功正盛。她这个公主却位高权重。这便形成了一个尖锐的矛盾。这种矛盾在打下的时候。或许会被缓和。可一旦下将定。矛盾就会越来越激化。如同锥子放在口袋里。迟早会要扎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