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自然归入如死的无有之中。
他虽然一动不动,他的思绪却像一点点星光,不停敲打着那死寂的壁障,砥砺着那死亡中的真谛。
因能彻底忘却,使得这具身体中的生命气息,几乎降到了最低的地步。从表面看去,这个男孩无非一个死人。
那些蔓延到周身的毒素力量陡然失去了攻击对象,于是便将所有的矛头对准了男孩胸膛中——那一颗兀自微弱跳动的心脏,掀起万丈狂澜,直欲一举击溃这颗人心。
在这颗心脏面临被彻底毁灭的一刻,心脏骤然向内一缩,便再度膨胀起来,在这颗膨胀的心脏表面,一个如“魔”字的怪异符咒凸显而出,刹那间变得如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挥斥出血红色的闪电,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坝堤,顽强地挡住了毒素的围攻。
这些毒素在屡攻不下的情况下,缓缓退缩,最后静静沉积在血脉之中,便如同冬眠中的毒蛇,只要给它一点温度,就会立刻死灰复燃。
那颗如魔之心也缓缓缩回原先的大小,继续按照原有的节奏,缓缓跳动,等待着春天的降临。
现实之中,云黛骤然觉得怀里变得滚烫,她睁开眼睛看到云沉变得赤红的肌肤,顿时吓了一跳,她立时明白这是剧毒的力量导致的后果,急得手足无措,她找不到一点水源,也寻不来冰冷之物,若然任由云沉这么烧下去,后果可以想见。
黑暗中的一双眼睛冷冷看着这一幕,情知那男孩必死无疑,而一个废物,根本不值得她去施救。
云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她将身体贴在地上,在几乎冻僵的一刻,便过来抱紧云沉,只是这种举动便如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在反复熬煎之中,云黛瞪着一双满布血丝的大眼,终于盼来了黎明。
她看到黎明的尽头,走过来一个如野兽般的汉子,肩扛这一柄残缺的利剑,蹒跚着走了过来,口中不时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吓得周边的人俱远远逃开。
云黛此刻就像看见亲人的孩子,禁不住扑入那男人的怀抱,嚎啕大哭。男人任由那女孩扑在胸膛抽泣,嗜血的目光稍稍褪去,口中支支吾吾,不知在说些什么。
“李夏大哥,我究竟该怎么办?你帮帮我好吗?我真的没有办法......”男人仍旧以支吾的声音回应着女孩,他的目光愈见柔和,便如看着自己的孩子。
云黛忽然感到自己的手掌上站满了血汁,这才感到男人的周身满布着撕裂的伤口,昨夜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恶战,能活到现在已是万幸。
云黛撕开一缕破衣,便欲替这男人包扎伤口。
一缕奇痒忽然从手指上袭来,女孩便看到那些血汁中,蔓延出一条条细细的血线,快速游动,不多时便轻易钻入自己的肌肤中,融入了自己的血脉。
女孩的心中忽然一动,她分明感到那种失去的力量正一点点开始恢复。
原来竟是这样?
云黛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便用手掌抚摸着男人的伤口,依靠那天赋中的血脉传承,开始汲取男人体内的一丝丝气血精华。
说来也是奇怪,随着云黛不断吸收对方气血力量,男人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痊愈。
一股嗜血的饥饿感涌上心头,云黛拼死将这种顽固的念头镇压下去,她开始犹豫,究竟该不该继续吸取男人的气血,若是长此以往,她是否会如这个男人一般迷失自我?可是,若不这样,她便不能快速恢复施法的能力,也救不了自己的弟弟。
她的目光望向浮岛之外的黑暗空域,犹如一棵树般挺直了背脊,她会挡住所有的风暴和苦难,首先是为弟弟,其次是为了古沧一族的未来。
她嘴角喃喃自语,她已经死过一回,她活着便是为了牺牲,便是再下一次地狱又何妨?
她毅然捉住了一个男人的胳膊,划开肌肤,开始继续汲取对方体内的气血力量。
一双毒蛇的眼睛在后方偷窥着她,满脸贪婪之色。
不料,她吸收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却再也不能汲取到对方体内的一丝气血力量。她猜测一定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制约,便将目光投射到周边那些男人的身上。
男人们吓得连连后退,却慑于李夏的凶悍,不得不走了过来,顺从如软弱的羔羊。
“我不会杀你们,我只需要吸收一点你们每个人身体中的气血力量,只需要一点点,也不会痛!”
女孩安慰着那些人,拿着一把残缺的刀,割开一个人的手掌,开始一点点吸收这个人的血脉气息。
直至周边的男人的血脉气息陆续被女孩汲取之后,女孩掐着咒印,开始投入冥想。
她很快睁开了眼睛,来到云沉的身边,在对方的身体上释放了一记冰霜黎明,她触摸这男孩的肉身,看到男孩的体温开始下降,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她将头伏在男孩的胸口,期盼地等待那一声艰难的跳动,她等了很长时间,在几乎绝望的一刻,终于听到了那泉滴般的一声孱弱跳动,眼中禁不住落下泪来。
“照老身看来,这男孩身中奇毒,却是无药可救,说是无药可救,却仍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不过,也太过危险了,不说也罢。”苍老妇人悄然出现,以犹豫的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