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泽大陆的东方边陲,横亘着一条狭长的裂谷地带,便如一道巨大的怪兽嘴巴,将龙泽大陆和大荒世界撕裂开来,这个裂谷世界的上空终年聚集着不散的云雾,从上方根本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形,使得这个裂谷世界愈发显得神秘莫测。
这个裂谷世界被称为渊狱,大致意思是深邃的囚笼,它不属于大荒世界,也不属于龙泽大陆,它仿佛是一片自古就被遗弃的土地,被龙泽和大荒世界视为邪恶禁区。
渊狱东西两侧都被设置了险要关塞,壁垒森严,渊狱中的种族如要穿越关隘进入别一世界,便会遭到层层截杀,难度很大。
同样,龙泽和大荒的居民也谈之色变,很少人敢冒着死亡的威胁进入那个不可知的恐怖世界。
然而,却有几类人有机会进入渊狱,其一,是一些被永恒驱逐的重犯,他们被外世界强行驱逐到渊狱中,让其自生自灭。其二,便是一些走投无路的逃犯,还有一些被宗门追杀的弃徒等,这些人为了生存,往往会不顾死亡威胁,冒死穿越关隘,逃入渊狱中,以求得一线生机。
如此,时日久了,渊狱便被两方世界的人视为罪恶之渊薮,人间之地狱。
渊狱之外,毗邻大荒的荒原上,随处可见人类或禽兽的累累尸骨,断折的刀兵随处遗弃,未尽的硝烟,血迹斑斑的杂草,等等,预示着一场刚刚结束的战斗。
天空中云层低压,荒原上冷风呜咽,猎食的猛禽不时在空中出没,发出嘶哑的悲鸣。
不久,在遥远的天陲处,传来凶兽咆哮般的雄浑号角声,紧接着,几十个黑影从远空的云层中直扑而下,急速变大,越来越近,却原来是一头头极其庞大的禽类,翼展接近两丈,背上踞伏着一个个身负铁甲的凶悍武士,口中不时呼出尖锐哨音,约束着身下号称鳄鹫的凶悍禽鸟,急速掠飞,铁翼和爪牙呼啸破空,将一些不及躲避的弱小禽鸟,顷刻间击碎成漫空血羽。
向远处望去,烟尘冲天,轰隆隆的雷音震撼大地,凶兽的咆哮声,尖锐的唿哨声,铁蹄的震撼声,汇集成一道洪水般的黑色浪墙冲击而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就见那一匹匹桀骜不驯的豹纹角马,从阵列中突击而出,马背上俱骑乘着高大的铁甲武士,手持锐利的黑铁长矛,嗖嗖出击,将一些不及逃离的野兽轻易击杀。
这是一支被大荒世界谈之色变的邪恶军队——渊狱迦陀巴城的掠食军,这些掠食军会不定期突破东部壁垒,向着混乱的大荒世界强势进击,将大量的财富和奴隶掳掠回来。
由于大荒世界部落战争连连,部落之间极不团结,相互仇视,这就给了掠食军可趁之机,屡屡得手。
同样,这些强悍的掠食军也曾试图突破西部要塞,进攻龙泽大陆,却屡屡被尤为强大的龙泽军团击退,最终只得暂且放弃了进攻龙泽大陆的企图。
其时,就见这股无坚不摧的黑甲巨浪呼啦啦向两旁分散开来,形成两队阵列,顺着开分出的中央道路看去,就见一条长长的人流迤逦而来,前方是数十辆满载珍宝和货物的大车,大车之后跟随着许多被掳掠来的囚徒,囚徒中有成年人,也有不少妇女和孩子,手足上俱带着沉重镣铐,衣衫褴褛,又饥又饿,多日跋涉,此刻近乎精疲力竭,却慑于掠食军的凶残,仍旧不顾疲惫和伤痛,咬牙蹒跚前行。
高大的掠食武士左右逡巡,手持滴血长矛,不时呵斥囚徒队伍中的弱小者,驱赶他们快速前进,一些体力不支和行动迟缓的囚徒,随时可能被残忍的掠食武士挑出队伍,落入一群豢养凶兽的肚腹中。
凶兽们瞪着血红的眼睛,不时向那些囚徒发出威胁的怒吼,幸得铁甲武士约束,不然早就扑入人群大肆捕食了。
囚徒们又惊又怕,强撑着身体前进,他们知道,一旦停下来,面对他们的将只剩下死亡一途。
“你们这些软弱的大荒羔羊,你们应该感谢塞桑神的庇佑,庇佑这几日天气舒畅,不至于发洪水裹走你们,不至于迸发熔岩吞噬了你们可怜的肉身!祈祷吧,大荒的羔羊们,祈祷你们早日赶到迦陀巴城,去接受伟审判,决定你们可怜的命运!”
铁甲武士中央,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尤为高大的武士将军,俯视着缓缓移动的人流,以极其厌恶的口吻说道。
将军的瞳孔中透露出一丝烦躁,盖因这一次掠食战太过顺利,而撤退途中遇到的抵抗也不多,他派出数十个斥候,在打探清楚后,最终选择了从鬼把门这条道路撤回渊狱,也不知道是否会遇到阻击。
唰的一声,一道剑光掠下,将一个瘦弱的奴隶劈成了两瓣,将军的杀伐手段可谓迅雷不及掩耳。
“对待这些刁顽的大荒奴隶,唯有杀戮才是道理!霍图将军,这些羔羊中一定会有不少值钱的货色,这一次的掠食战可谓盘满钵满,勋爵大人一定会满意的!”一个脸上刺满了诡异花纹的家伙在一旁垂涎奉承道,那是掠食军中的统领潘度。
“潘度,记住,我们还没有脱离大荒,越到最后,越是危险,只有越过鬼把门,那才是属于我们的天堂!其一,必须守护好我们的财物,其二,不得让任何奴隶逃走,违者立时格杀!其三,还要严防那些可恶的暗修们的偷袭,勋爵大人对这一批奴隶可是很看重的,出现任何散失你我均吃罪不起!”
面对将军的训斥,潘度不住点头哈腰,复赔笑道:“我们掠食军在大荒一带素来横行无阻,加上近日扫荡,那些残余的暗修十不存一,或许早就逃远了,饶是如此,卑职一定尽心尽职,圆满完成此次的押送任务!”
统领潘度向霍图诺声行礼,驱骑飞驰而去,手中的皮鞭如毒蛇出没,打得一些奴隶连连尖叫,不由得加快了行进步伐。
此刻,在人群之中有一对弱小的囚徒,正相互搀扶着行走,这对囚徒一男一女,姐姐看去有十四、五岁的模样,弟弟要小一点,大致十岁的样子,他们周身破衣褴褛,仅可蔽体。
男孩面黄肌瘦,每走一步都显得很吃力,由于脚上的镣铐太过沉重,磨烂了脚踝,鲜血时时渗出,使得他走过的路面上留下了斑斑的血痕。
男孩兀自咬紧牙关,额头上的虚汗滚滚落下,却没有发出一声呻吟,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走下去,就一定可以走到目的地。
男孩对周边不时发生的生死变故似乎毫不在意,他的神色冷的如一块冰,眉宇间隐隐透露出一丝嗜血般的残酷,看去根本不像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一旁的女孩瞅了瞅天生病弱的弟弟,脸上浮现出女性固有的温柔气息,她的眼瞳深处隐藏着怜悯和同情之色,还有无奈、痛苦抑或纠结等等情愫,她迷茫的看了看前方,不知道眼前的路还要走多长,也不知道前方会有何等危险在等待着自己。
她的脸蛋上虽然满布污垢,一双眸子却显得大而明亮,她咬了咬牙,终究安慰道:“云沉,如果实在忍不了,你就哼哼几声,或许会好过点,咬咬牙,再坚持一会,我想,等到了迦陀巴城,一切总会变好的!”
面对姐姐,男孩的冷酷的神情瞬间转换成温暖的笑意,他知道自己是个男人,他不能再给姐姐增加任何负担,他知道自己随时可能倒下去,但仿佛与生俱来的那种冷酷个性,支撑着他一定会走到终点。
“没事的,姐,我能走,若我真的走不动了,自然会和你说的。”男孩嘴角微翘,显得不以为然,而心里,却涌动着滚滚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