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算学大家虽是载德书院请来的,但他没有在载德书院授课,而是在县学里。
北山书院一行人进去,就看到载德书院的学子和先生已经到了。
陆方谕之所以知道这几人是载德书院的,盖因站在那里的一群人当中,最显眼的正是那日马车差点把他撞倒的陈载德的亲孙子陈文岷。
他能一眼把这人认出来,完全是这人的穿戴跟那日的少年如出一辙。屋里有炭盆,他虽没披披风,但身上穿的锦袍,领口、袖口都镶了雪白的狐毛,头上戴着玉冠。再加上这年纪和身高与那日的少年吻合,又是一副众星捧月的样子,身上的那份倨傲与目下无尘的冰冷作派仍一如往昔,陆方谕即便那日没看清楚他的五官,也还是一眼把他给认出来了。
载德书院的子弟非富即贵,书院也没给大家订制制式长衫,大家穿的都很不错,皮袄棉袍,金饰玉佩,相比起来,北山书院的学子穿着的青色细布制式长衫,就显得寒酸多了。
程弘义示意学子们稍等,自己上前跟教谕张黔、算学大家施靖安,以及载德书院的领队夫子余从秀寒喧问好。
“好你个宣理兄,我叫你来县学上课,你跟我百般推托。这回钟公办学,你二话不说就去了北山书院,宣理兄你不够意思啊。”
宣理是程弘义的字,教谕张黔显然跟他关系挺好,待他一坐下,就跟他打趣起来。
程弘义抚着胡子笑呵呵地道:“人家钟公三顾茅庐,你可有做到?你就差人跟我说一声,自己都没亲自去请,我自然要就钟公而弃贵生兄你了。”
张黔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程弘义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行行,我下回三顾茅庐,务必要把你从钟公手里抢过来。”
旁边的余从秀将茶盏从嘴边移开,慢悠悠地道:“三顾茅庐?看来宣理兄是把自己当诸葛孔明了啊。”
程弘义神色未变,看着余从秀仍然笑眯眯的:“我才疏学浅,从不敢把自己当诸葛孔明。但我看于林兄容貌越发英俊,长得倒是越来越像周瑜了。”
余从秀的脸色一变。
“既生瑜,何生亮”,最后周瑜也是因为不如诸葛亮,被气死了。程弘义这话,明显就是讽刺他余从秀不如自己。
余从秀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一副“小白脸”样子,脾气却很急躁易怒。
他一拍桌子就怒瞪程弘义:“你敢说我不如你?上次的题是谁解不出的?”
程弘义一翻白眼:“我解不出,难道你解出了?你敢不敢拿年前建桥那事出来说?”
余从秀一噎。
他们都是县里有名的算学高手。所以县里有什么基建要算数据,都得找他们出手。年前有个村要建桥,因河面较宽,经费又有限,便想请他们帮着算算,看建多少个桥墩既安全又省钱。结果余从秀算错了,还是程弘义复核时发现不对,指出他的错误,才避免了村子劳民伤财,也避免了因桥不稳固而酿成的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