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陆方谕入学堂时他父亲还建在,这两年又没犯什么错,陆家庄还不大好惹。无缘无故不让陆方谕来上学,陆家庄的族长肯定会不依不饶。要是从此不让陆家庄的其他孩子来姚家私塾上学,那他们的损失就大了。要知道,每年陆家庄到这里来上学的孩子不老少,至少三四个。
前两天陆方谕的叔叔,也就是陆方辰的父亲陆明礼送儿子来上学的时候,说陆方谕闹着跟他分家,他现在跟陆方谕已是两家人了,所以陆方谕的束脩不归他管了。
老姚秀才听了这话,心里就有了计较,一直等着陆方谕过来。
“我听说,你跟你叔叔分家了?”他问道。
听到老姚秀才话语的不赞同,陆方谕皱了皱眉。
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个老秀才是个迂腐古板、极为看重孝道的人。
他对自己兄弟及其下的子孙的掌控欲极强,不容大家对他有一丝反驳。小姚秀才比较佛性,觉得有现在的生活就已很好了,不愿意再往上爬,他也自认不是读书的料。无奈老姚秀才却非逼着他考举人。小姚秀才考了十年没考上,早已苦不堪言,却被孝道压着,反抗无用。小姚秀才的其他几个兄弟、堂兄弟亦是如此。
老姚秀才四世同堂,一家子三十多口人还住在一起。老姚秀才的老娘中风瘫在床上七、八年,早已不管事了,姚家就是老姚秀才的一言堂。
他本就十分推崇孝道,这些年用孝道压着家人,尝到了大权在握的滋味,他对孝道就更推崇了。
陆方谕反抗自己的叔婶,甚至跟他们分家,这在老姚秀才眼里就是大不孝。
“是的。”陆方谕点头道,“我爹临终前,一再叮嘱我要把书念下去。可叔叔说家中艰难,送不起我上学。我既不想让叔叔为难,又不想辜负父亲的遗愿,就带着姐姐和妹妹跟叔叔分家了。”
老姚秀才的眉头一皱,表情顿时变得严厉起来:“不送你上学就要分家?据我所知,你叔叔以种田为生吧?去年灾荒,粮食欠收,你不说体谅长辈,主动回家帮叔叔度过难关,反而借着这个理由闹分家,如此自私自利、对长辈没有敬爱之心,你这样的学生,我们学堂还真要不起!”
陆方谕脸色一变。
他抬头仔细打量了老姚秀才一眼,看到他眼里闪过的一抹厌恶,心中了然。
从原主记忆里了解到姚家私塾的情况,他对老姚秀才和小姚秀才就没什么好感。老姚秀才满嘴仁义道德,实则贪财势利。小姚秀才懦弱无能,对学生没什么责任心,上课一味敷衍了事。陆方谕原想着等一段时间,等他适应了这里,赚钱解了家中困境,就想办法换一个学堂。
可看这样子,他已经无需忍耐了。不是他不愿呆,而是对方不想让他再呆下去。
既无需忍耐,陆方谕干脆就直言不讳了,而且,有些罪名是不能随便背的。
“先生,话不能这么说。您知道我父亲临死前给了我叔叔二十三贯钱吗?我在您这里念书,一年才交四贯钱,两年一共八贯,还剩十九贯在叔叔手里。他却说没钱送我念书,让我回家种地。如果没有父亲遗愿,我或许就从了。可我怎么能违背父亲遗愿?那才是大不孝。”
见老姚秀才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陆方谕赶紧又道:“要是先生不信,可以去问陆家族长,我跟叔叔分家,就是族长主持的。我是如何分家的,族长最是清楚。先生虽是师长,却也不可侮辱我的人格,随随便便给我扣一个自私自利、目无尊长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