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礼的绝望不似作伪，方言扫了一眼，便想通了其中关节。裴明义没有辩解，只是痛哭流涕地欲求兄长救他性命，却被裴明礼抹着眼泪眼泪狠狠推开。

“叔父与婶婶去世的早，阿耶弥留之际令你我兄弟相互搀扶，虽知你肆意妄为不堪任事，兄始终信你良心未泯，方才将蜀葵团交与你打理！谁知你竟私设残害无辜百姓，实乃天理难容！今日方山侯当面，某若不将你活活打死，实在是有辱河东裴氏百年门风！”

顿了顿足，裴明礼转身离去，待回转时，手里已攥着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木棍，劈头盖脸地便往裴明义脸上、身上砸去，裴明义却不敢反抗，抱头哀嚎不已，凄厉如夜枭。

过了片刻，老吴率着几位弟兄阴沉着脸从一处庭园内走出，面对方言询问的眼神，咬着牙摇了摇头，神色羞愧。

“裴明礼，你莫要当着本侯的面儿行苦肉计，快些让你这弟弟说出那些妇人的下落，免得你裴氏上下数百口人为他陪葬，也连累先人祖坟不得安生！”

裴明礼肥胖的身躯抖如筛糠，丢掉木棍俯地大哭道：“侯爷，某愿散尽家财，但求保得裴明义一命！否则到了九泉之下，某实在无颜见叔父矣！”

“呵……”

方言冷笑不停：“四处劫掠妇人供人玩乐肆虐，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也罢，本侯也不与你啰嗦，你可知你堂弟私设是为了取悦与谁？”

裴明礼绝望地看着面如土色的裴明义，嘶吼道：“畜生，还不从实招来！你若去了，哥哥必定将此人碎尸万段与你陪葬！”

裴明义哆嗦着嘴唇不敢吭声，方言抚掌笑道：“好哇，范阳卢氏嫡长孙的命，便交予你去取了，本侯倒也落个清闲！”

“范阳，卢，卢靖宇？”

裴明礼只觉轰地一声，一道炸雷凭空裂于脑海之中，直将自己的五脏六腑和三魂七魄炸得粉碎。

“裴明义好赌，被卢靖宇设局，输掉了蜀葵园。他不敢让你知道，是以便答应做卢靖宇的走狗，为之设，掳妇人！先后足有三十几人遭遇毒手，连小小的万年县，近些时日来都走失了四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裴明义必定伏诛不提，就连你裴明礼，也须得受牵连！”

“畜生，畜生！”

片刻之后，裴明礼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重又拾起木棍，发了疯似的狂殴裴明义，不过数息之间，裴明义便出气多入气少了，连哀嚎声都小了许多。

方言没有去阻止，这厮丧尽天良，本就应落得个横死的命运，裴明礼下手越狠，就说明在对抗卢氏的路途上，这个盟友就会越坚定……

偌大的蜀葵园竟然藏着个，园内的家丁仆妇都是惊骇欲绝，瑟瑟发抖，唯恐受了牵连。不去管快被活活打死的裴明义，方言环视四周，喝道：“裴明义横行不法，残害无辜妇人，罪该当诛！尔等若有知情不报者，同样死罪！还不快快将功赎罪？”

裴明义不吐口，但总归会有亲信知道此事，果然，过了片刻，便有一个青衣小厮战战兢兢地爬了出来，磕头如捣蒜：“侯，侯爷，小的知道那地方在何处！但求……”爱薇ax

老严一脚便踢了过去，喝道：“跟侯爷讲条件，你有几个胆子？再罗里吧嗦的了，老子拖你去喂狗！”

小厮吓得心神乱颤，忙道：“小的不敢！侯爷，请随小的来！”

裴明义再也支撑不住，翻了个白眼晕厥过去。

穿过拱桥月门，厅廊花圃，一路之上景色美不胜收，香气扑鼻，却无人欣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小厮身后，磨刀霍霍。

行了约莫一刻钟，终于来到一座园子前，拱门上龙飞凤舞地刻着“菁华园”三个大字，园门紧闭，寂寥无声。

小厮指着菁华园，缩着脖子跪地颤声道：“侯爷，穿过花圃，便是裴明义的休憩之处。床榻底部，有一枚暗扣，按下之后，床榻便会向两侧分开出一条暗道，那地方就在下面。只是小的先前见过有五六个彪形大汉进去后便再也没有出来，侯爷千万要小心！”

方言点了点头，指着小厮道：“你带路有功，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你三十，若能挺得过去，万年县大牢里住上一阵罢！”

小厮大喜，忙不迭地叩首不已，随即便被老吴像小鸡一般拎走了。

“侯爷，蜀葵园内蜂蝶穿梭，唯有菁华园寂寥无声，可见必是险地，您在此稍等片刻，着席君买与莒国公的壮士们随侍左右，某去去便来，必不辱使命！”

老严将胸膛拍得震天响，想在方言跟前露一手的欲望很强烈。莒国公府上的彰文彰武等人倒是无有不可。来之前，自家三娘子可是千叮万嘱要千万保护这位的安危，至于功劳，到了最后还能少的了自己的不成？

方言却是摇头道：“些许蟊贼，算个鸟！若不能亲眼看到这群败类伏诛，侯爷我晚上睡觉也不得安稳！”

老严还待再劝，忽听有人自身后大笑道：“就知道你小子是这样的脾性，不过甚合哥哥胃口！”

方言错愕地转过身去，看着不远处甲胄在身的程处默，惊讶道：“处默，你怎地来了？”

程处默身后跟着程齐等家将，也是一副铁甲，粗略一数，竟足有三四十个，齐齐向方言行礼道：“见过侯爷！”

方言点了点头，却见程处默悄悄指了指天上，挤眉弄眼地道：“陛下怕你又惹是生非，特地传了令让俺老程过来一看。俺爹知道后，说你必定是要干大事情，当下便令咱们穿上铁甲前来相助！”

咧着嘴好奇地看了看这副阵仗和大门紧闭的菁华园，摸着下巴道：“方才俺走得匆忙，路过一处院子，见河东人裴明礼正在殴打胞弟，却也没细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言冷着脸将事情说了一遍，不出所料地燃起了所有人的冲天怒火，程处默恶狠狠地挥舞着拳头怒道：“特娘的，给老子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