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此举颇为反常,不过在看到唐俭和秦琼的脸色在程咬金喊出口的刹那有所放松后,方言瞬间反应过来了,心底不免有些感激。
“程伯伯言之有理,如此盛世,小侄自是不该如此草率。还请程伯伯上前一观。”
程咬金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喇喇地起了身上前,又装模作样地围着木盒转了一圈,这才转身朝众人笑眯眯道:“木盒没有问题,诸位谁还有异议?大可上前检查一番。”
方言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屁股……这老货在转到自己身后的时候,快速用力地写了“长安”两字,实在是如同钻头刺肉一般疼痛。
在座的都是人精,除了晕头晕脑的纨绔们,哪个猜不出程咬金是在提醒方言要把长安分配给李承乾哥仨的?老货们当然没有异议,他们门清的很,无论是谁选中了长安,都要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把这块繁华之地转让给李二,届时自是少不了费一番心思,而且还要顾及不能落得个媚上的恶名,何苦来哉?既然此时有人愿意提醒,那便再好不过了。
程咬金自然是尽到了提醒义务,但自己也知道,这未免太迟了些,毕竟是临时而为之,一时间这小子哪能想出好主意?除非把木盒拿出去,做了手脚再呈上来,不过明面上须不好看,于是急得干瞪眼,眼神不时瞄向面无表情的李二,如坐针毡。
见方言的手还是不管不顾地要伸进去,秦琼想阻止,一时间却想不到甚么办法,只得眼睁睁地与唐俭皱着眉头默然不语,脑海里思绪百转千回,不由地便开始想待会儿的补救之策,生怕李二因此事恶了方言。
“真不知你们急甚么,没看俺都丝毫不担心?”
尉迟恭好笑的声音低低传来:“看这小子的模样罢,你们当真觉得他很傻不成?”
程咬金一愣,瞬间便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看着依旧笑容满面的方言,怒火中烧,恨不得立时上前抽方言一巴掌才解气这特娘的明明已经有了主意,却还装作懵懂无知的模样,不打你打谁?但随即又有些期待,这家伙究竟会如何一下子挑出写有“长安”字样的纸笺呢?
自始至终,李二都很淡然,不时地抿上一口美酒,优哉游哉,似是全然不知众人的心思。长孙无忌等人望向方言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审视与重视,转头再看看自家的混小子,个个呆头呆脑的浑然不知方才的门道,不免有些手痒。
侯杰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装作没看到自家老爹想要杀人的眼神,低声对程处默道:“娘的,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程处默目不斜视,却也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
众目睽睽之下,方言的手即将伸进木盒之时,忽地又抽了回来,性急的刘弘基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大叫道:“兀那小子,你又搞甚么名堂?”
方言尴尬地搓着手:“刘伯伯,只顾着抽取纸笺,却忘记发号牌了。有了号牌,才能决定抽签的顺序嘛!”
“那还愣着作甚?速去取来!”
刘弘基吹胡子瞪眼的越来越像个流氓了。
方言再一次看在刘仁实的面子上,忍了。
“冬儿,去把号牌取来。”
冬儿忙飞奔而去。
不大一会儿,气喘吁吁地捧着一堆木制的号码牌小跑进来,挨个地分发后,又兴高采烈地躲在门后看热闹。
小丫头见识浅,没顾得上那么多规矩,分发号牌的时候并没有按照尊卑顺序,所以当唐善识主动提出要拿出自己的一号牌去换李承乾的九号牌时,这才后知后觉,害怕得想哭,唯恐给方言惹来麻烦。
谁知方言瞪眼道:“要看便光明正大地看便是,躲在门后作甚么?”
冬儿瞬间转恐为喜,只是把自己的小身板隐藏地更深了。
“无妨,既然一切都要看运气,那么号牌也应如此。孤倒是期待着,这九号牌能给孤带来好运。”85bk85
李承乾表现得很有储君的风范,李二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似是十分满意。
李承乾既然如此说了,那便没有再纠结的必要,唐善识朝方言笑道:“姐……”
唐俭的眼神利箭一般射来。
唐善识赶紧改口:“方家哥哥,你这便开始罢!”
老流氓刘弘基扔破鞋在前,所以方言便不再废话,喊了声开始后,手便再度伸进了木盒里。
“首先是一号牌,唐善识的纸笺!”
唐善识兴奋地浑身发抖,像个久旱逢甘霖的寡妇般,双眼放光。
方言取出纸笺,瞄了下纸笺上的字,微微一愣,随即同情地看向唐善识。
唐善识不明所以,还在催促:“哥哥,快念,快念!”
方言忍住笑,装作没有看到唐俭黑如锅底的脸色,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念道:“唐善识,岭南道!”
轰地一声,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里,波澜四起,众纨绔顿时笑得前仰后合,跟中年暴富却突然丧偶般丧心病狂地大笑不已,李承乾、李泰、李恪哥仨一阵后怕,李二等人虽竭力装作平静,但忍不住抽动的嘴角却说明了一切,同情地看着脸色阴沉似水的唐俭。
至于唐善识,绝望地嚎了一嗓子,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对于贪财奴来说,这足以与要了亲命相媲美。
李靖幼子李德奖又在旁边补了一刀,装模作样地叹道:“这可是小言未来的岳家,由此可见,这次抽签绝对公平……”
杜荷抹了把眼泪:“是极,你们有没有觉得,小言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许多?”
众纨绔忙不迭地点头,纷纷朝方言竖起了大拇指。
方言顿时怒目以视。
总归会有倒霉蛋,不同的是看谁会成为这个倒霉蛋罢了。很显然,作为唐善识未来三姐夫的方言此时成了公平正义的代名词,一时间好评如潮。
不敢去看竭力维持着风度,颚下胡须却颤抖地如同筛糠的唐俭,方言平静地再度把手伸了进去。
于是所有纨绔不约而同地离唐善识远了些,唯恐沾上霉气。
“二号牌,杜荷的纸笺!”
方言的目光朝杜荷看去。
杜荷心尖儿一颤,捂着胸口想倒地:“这眼神,好熟悉……”
杜如晦苦笑着饮了一杯酒,随即便听到了方言的声音传来。
“陇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