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这才恍然,在这个言出必践的时代,毁约是注定要被世人所嫌弃的,一诺千金的重要性远远不是经历了商品社会的人所能理解的,而一旦提出签订契约的要求,那便是对人最大的侮辱,这种侮辱不啻于当面骂娘。
想了片刻,便决定入乡随俗,方言随意地拱了拱手算是表示歉意,而后笑眯眯地道:“三日之内,将地契房契送到王家庄,若是有人爽约,哼哼……”
简单的两个哼哼,威胁之意溢于言表,众人忙道不敢,在喜滋滋的程处默等人闪开一条道路后,一窝蜂似的逃走了,留下满面颓丧的张慎微。
“慎微哥哥,弟弟继续把故事讲完,可好?”
张慎微摇头苦笑:“哥哥知错矣!”
方言略显遗憾地咂了咂嘴,叹道:“说真的,我还想继续讲下去其实哥哥也知道,弟弟的爱好是为人师表,擅长讲故事明显是一位先生的必备技能。”
张慎微只是无奈摇头。
没有好的听众,讲起故事便是味同嚼蜡,没有了那种盎然兴致,那便也没了再讲下去的必要,只是未免太不甘心……
“蓝田赵氏想借着灾情大发横财的算盘落空,可谓损失惨重。赵五运明知得了花柳命将不久矣,便与你一拍即合以身死来陷害我,借此得到你的大笔钱财支援赵氏,也算是用心良苦。赵氏明知这场交易却不加阻止,固然狠辣无情,如今祖宅被我等攻破,支离破碎,也算得上因果报应。你买通了与李氏有同乡之谊的柴保,暗杀赵五运,再留下线索让飞骑顺藤摸瓜,而卢冠与我有旧怨,陷害于我也是合情合理。最后柴保扛不住严刑拷打而指认李氏,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
方言指着默默无言的张慎微,赞道:“一环套一环,真乃妙计也!”
张慎微低垂着头,半晌才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柴保家有悍妻,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悍妻善妒,又不能再生育,所以呢,这厮便蓄养了外室,外室倒也争气,不到两年的功夫便诞下了麒麟儿。柴保对这个儿子视若性命,却不敢跟悍妻言明,只好偷偷摸摸地将养,他自认为做的隐秘,却逃不过有心人的注意。你命人劫了柴保儿子加以胁迫,柴保自然不敢反抗……”
“于是你便从柴保下手了……”
方言笑道:“那柴保身陷囹圄,爱子又被掳走,他要么选择相信他守口如瓶身死后你能放过他的儿子,要么选择相信我能救出他的儿子,再没有其他路好走你说他是会相信掳走他儿子的人,还是选择我?”
张慎微叹道:“方山侯上有帝恩,下结权贵,如若我是柴保,怕也是会信你的。”
方言抚掌笑道:“正是此理!”
顿了顿,又道:“若是你再狠辣些,命人暗杀了柴保,如此死无对证,我还真就没法破局了。可惜呀可惜……”
张慎微愣了片刻,摇头道:“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从未想过要将你如何。”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长孙冲哼道:“可事实是,小言因你差点被问罪!”
张慎微闭口不言。
事已至此,那便再没了待下去的必要。临走时,方言回头道:“无论如何,能将嫡子逼迫到铤而走险,李氏的下场也显而易见了。过程有些曲折,结果却也算是遂了你的意。去罢,夜已深,宫门外蚊虫肆虐,张叔叔孤身一人跪在墙下,你这个做儿子的,也该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