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子笑得前仰后翻,就连狂风都堵不上那张大嘴,每一颗牙齿都现身,直怼破左耳。
平日里,田老头私下只要一有空,就会在空地上教他普语,每次几个,积少成多。说是未雨绸缪,万一以后需要再学来不及了。他也拒绝过,毕竟学习普语的过程十分枯燥无聊。宁愿抓老鼠,他也不愿意学认字,可拗不过经验老者的百般威逼利诱。无论他如何反抗,最后,田老头都以年龄小、学习能力强、记忆好为由,强制他学习。想必,暗夜钢军队伍里的新兵蛋子没少吃苦头。
“我已经认识一百多个字了,我的脑子太小,装不下,所以等我长大后再学吧。”当他认识一百个字的时候,哀求过田老头。
“这辈子,臭小子的脑子也就这点大,恐怕是当不成勇士咯。毕竟,在荒极大陆,一个男人起码得识三千多个字才行。”
他还记得田老头说这话时的表情,恨不得剁碎了这张自以为是的丑脸。“不可能。我的身体每年都会长,越长越长,脑子也会越来越大。”勇士,他当定了。破左耳暗自发誓。
“要是脑袋能换,老子一定给你换个猪脑,教头猪都比你省心。若是一头猪,跟老子这么久,不会活学活用,起码也能装得有模有样。”田老头摸着胸口,“臭小子,你该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野林最蠢的瞎子都闻出你是个野人。”还没有等他反驳,经验老者接着继续骂。“老子迟早被你气死。一百个字顶个屁用,也只够在皮革店里逞能。还勇士还野人王!做你的白日梦吧!偌大的皮革店,你倒是找出个堪与勇士一较高下的强者,老子也就认了。可是翻遍整个皮革点,除了老子,哪里还能看见一个有希望的吗?你是不是想一辈子就窝在这,跟着牛扒皮剥皮?”
怒火汇聚在牙槽前,田老头噼里啪啦的一通骂话,他一个字也没有遗漏。
“你不会以为野林的勇士都是草包吧!”还没等他消化,田老头怒目圆睁,鹰眼即现。“你还是当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草包野人吧。如此,就不用辛苦学习,也不用再忍受老子的唠叨,老子也犯不着惹你讨厌,尽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破事。有这闲工夫,还不如省点时间回味一下老相好,指不定以后还能落个痴情汉的美名。”接着一拍大腿,“就这么决定了。以后我们不再父子相称,改做兄弟如何?从今王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老子稀罕你你也喜欢老子。天下太平,去他娘的白爷爷、子金和匕首,今日有酒今日醉,明天有肉明天吃。人生苦短,何必费力一定要强大,何必一定改变?”
不知为何,田老头的一番话如篝火烤脸,从脖子根一路烧上来。
旋即,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屏蔽了声音,只见田老头的嘴开开合合。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但他知道经验老者所言有理,起码他骂服了。下一刻,立即蹲身学习一个新字。
不过,“别骗我,要学多少个字才可以完?”他边问边用小树枝在地上比划着,心里提防着上当受骗。
“等你够用的时候。”田老头弯腰俯视着他的字,“臭小子,你这是写字,还是摆蚯蚓。抓几条活蚯蚓摆在一起,都比你写得工整。”随即,飞腿踢他。“重写。”
确实扭曲,他立即抹掉还未写完的字。“到底什么时候?”
“到了时候,你自然知道。”田老头的鹰眼皱成疙瘩,像难看的一粒小羊屎粘在前额。
他还想讨个确定答案,然而,经验老者绝不会给予这样的机会。
“这是谢谢,谢人的谢。写这个字,你要心怀感恩,不是让你用仇恨写。”啪一声响,一巴掌盖在他脑袋上,毫无父子情。“老子真给你气死了,你在挖地还是练字啊,温柔点,果断写。点就是点,横就横,竖就竖,不要犹豫,拖拖拉拉像个老太婆在哆嗦。”
“嫌丑,那你自己写好了。”他翻了个白眼。
谁知田老头蹲身在左侧,抢过他手心里的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工整的“谢”。“臭小子,睁大眼睛瞧瞧,这才是字。你看看你写的玩意,是字吗?蝌蚪都比这长得利索。”
将两个字对比一番,“一样啊。”他瞅了一眼,分辨道,“你那个胖了点,我这个比较瘦。”
“瘦你个头,现在让你写字,不是让你挑女人。”田老头伸手揪住他的耳朵。“瘦女人有什么好,搂在怀里和抱骸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