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趋沉默,小扒皮常常望向一个地方,一发呆就是半天。
唉,就这么毫不起眼,甚至连个刺都不长的铁片,居然让野人王和经验老者窝在皮革店,日复一日刮兽皮洗兽皮。每天忍受刺鼻的臭味,压抑胃液翻江倒海,还得咽下发霉的冷饭,睡在潮湿如冰的草堆上......一想到先前所受的苦,他的神情立即黯淡。
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田老头了,不知道他过得如何?
“不如我来帮管家回忆一下那日,管家是如何承诺小公子必定办好这件事情。”他收起伤感,淡定提醒老怪物。
小扒皮还没有死呢。管家终究要把铁皮交差,总不能无限期拖延。老怪物果然成精,两块铁皮竟然要做两次交易。即完成了小扒皮的交代,又可威胁自己和田老头的未来。老奸巨猾根本不足以形容老怪物的可恶可恨。
然而眼前,他还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反击,只好任由老怪物钳制。早一天拿到铁皮片,他和老头就早一天脱离苦海。
“哎呦呦,瞧我这记性。真是老了,差点都忘记对小公子的承诺。年轻真好,令人羡慕啊。你看,还得你提醒我,要不然我真忘记小公子说过什么了。”管家点头致谢,眼底尽是全盘在握的笑意,紧接着话锋一转。“可是什么时候完成,却全凭我一张嘴。皮革店里的大小事情,老爷和小公子根本不管不问,总管家更是乐得清闲,由我全权做主。这通行凭证来之不易,别小看它们噢。为了帮你父子俩获得平民身份,可得打通好多道人际关卡,送多少金币才买来这两张铁皮。瞧瞧,这可不是假货哦,确是南林七子皆认可的通行凭证。小公子自然懂得,断断不会怀疑我的办事能力。顶多催促两句,又不伤身见血,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假货?既然有假货存在,管家又何以证明你手中的两张毫无杂质呢?”他心里一震,立即提出质疑。
“哎呦呦,谁说野人四肢发呆头脑简单了。瞧瞧,都懂得验货了。”管家露出了洁白的门牙。
“和管家做交易,不能掉以轻心。”铁皮将他冷却的骨髓渐渐温暖起来。“你胜任管家之位已久,绝对不简单。”
“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可你凭什么以为我可以胜任皮革店的管家呢,难道只是因为我老?”管家皱眉问道。
“那得看管家有多老?”他在试探。幸亏跟着田老头混日子学了不少普语,否则早己败了嘴仗。
“你觉得呢?”管家又把问题丢了回来。
“管家定有自己的人脉和门道,曾替老爷解决了不少的麻烦吧。”他差点没有脱口而出,直问那个神秘男人的身份。他自知还没有完全掌握普语,更没有达到灵活运用的能力。口舌之战,他根本占不了老怪物任何便宜。可恨是,他又不能扑上去揍他。老怪物后面可还站着四个壮汉,比起他,个个都高出一个头,四肢也比他粗大。若是一对一,他还有把握可以对付老怪物,但要以一对五,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破左耳谨记着田老头的嘱咐;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能像野猪一样只知道使用蛮力拱。根本不用脑子思考如何智取,那在人族里必死无疑。他是野人,可不是野猪。
“哈哈哈哈,先前,我以为你的爹教会了你不少为人处事的小秘诀,后来又误会是树子教坏了你。现在想想,你学习的能力恐怕是天生的吧。假以时日,你必定胜过田老头和树子两人。可惜了,若是好好调教,你这个野人,兴许还能在南方野林占有一席之地。至今我还没有见过比你聪明的野人。破左耳,跟着我如何?我这个师傅好歹也是皮革店的管家,比起你爹拥有更多的资源,比起马驹拥有光明的未来。”
“管家就不怕我假意投靠,真心杀你吗?”他试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吗?哎呦呦,你那个爹不会连这最基本的生存之道都不舍得教你吧。”管家扬起下巴,歪着脑袋,笑声娇柔得让人作呕。“果然爹爹这东西,还是亲生的好。”
老怪物脸上并没有出现他先前期待的紧张或警惕神情,哪怕是一瞬间都没有扑捉到。相反,老怪物的表情就像个无辜之人,完全领会不了他的言外之意。原以为做贼者都会心虚呢?
老怪物,他再次暗骂,百次千次都不够。
比起田老头的性情,老怪物简直就是一只狐狸的老祖宗!半点痕迹都不显露,令他毫无头绪,更没有把柄可以在这次舌战中获取主动权,一直被压制。就像笼子的小东西,什么时候宰杀,完全凭猎人的意愿,一点都不着急。
“野人下山,最重要是找个好师傅,能在最短时间里教会所有的生存之道,而不是感情用事,随便结伴。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觉得如何?难得我有心想找个人栽培,兴许日后小徒弟还能成大将才?”管家看起来闲得像个无所事事的之人,正在招摇撞骗度日。
“我杀过猛虎胜过恶狼,从来没有杀过老人。”他的呼吸开始凌乱。“可我想杀死一个老人,应该不会太难吧。”
“我就喜欢有挑战的生活。人老了,棚屋里的东西都是死气沉沉,不知道反抗的东西,真是一点都不好玩。”管家指着身边的四人,“你看看他们,兔子都比他们活泼几分。”
“轻易挑战野人耐心的猛兽,最后都被炖成一锅肉。”他气急败坏,拿无动于衷的老怪物一点办法也没有,索性耍起赖。“两块破铁皮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我还不想要了。”
“与人做买卖,应该沉住气,绝对不能这样孩子气啊。一旦失了气势,就像搏斗时候,没了武器。”管家摇头纠正,屋子里的鼾声传来,依旧此起彼伏。
既然老怪物什么都知道,他也懒得再继续遮掩。
“你管我。我本来就是无知的野人,而且我才十一岁,就是个毛发都没长全乎的孩子,又不是老人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白爷爷死了,又没有人保护我。破铁片在你手里,就算我求你,有用吗?你要想给我,早给我了。何必大清早让四个壮汉连泼我几桶冷水。说到底,你就是想看我的笑话,随便你。普语没有你好,生存之道也没有掌握,更不懂的做买卖。反正已落在你手里,你喜欢怎么就怎么样吧。”换好衣服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知觉,破左耳重新活了过来。耐心尽失,怎么用脑思考也找不到对付老怪物的办法,索性本性毕露,放肆撒泼,就像面前的老怪物是白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