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话还是省省吧,”管家格开肩膀上的负担,一本正经道,“这就是生意而已,你我守规则就可。”
陌生男人后仰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干脆的人,既然是生意,那就争取快一点。免得夜长梦多。你再多费点心!事成之后,我必当重酬。”
“没有关系,事成之后,就算你食言而肥,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兑现偿还债务。”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你尽快把事情完成,你所要的我定然双手奉上,只是还得辛苦你了。”
“除了吃喝拉撒睡要亲历亲为,其他事情当然是能者多劳。”管家发出了一个如镰刀般的笑声,割过野人的耳廓。“我既然接了这生意,你等好消息,便是。”
“那头老肥猪呢?你打算让他喘息到什么时候?他在部落里的人脉越来越广了,且随着他在南方野林的生意日益壮大,支持他的大抵都是根深蒂固老派。如果不趁早斩草除根,恐怕日后再难有机会翻身。”陌生男人越说越大声,近乎要吞过路风声。
管家转个身,与陌生男人并肩而眺望,解释道:“他身边有个神出鬼没的贴身侍卫,我根本近不得身。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最近小肥猪身边多了一小马驹。那小马驹本就是野人,傻瓜一个,还未开窍,倒是能利用。只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我还得好好琢磨琢磨。”他吐出一口长气,劝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事需要耐心磨。”
该死的!野人才不是傻瓜!他差点出声,幸好树子及时阻止。
“有把握吗?你可是费尽力气才潜入他身边。若是一不小心,栽在一个野孩子手里,前功尽弃,会你名声,实在难堪。”
管家沉默了一会,爆出一阵大笑。“我不为你的族长之位努力,也得为我自己的如意算盘小心翼翼。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一手建立的,就像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毁掉它?”管家扭头望一眼皮革店,递给了男人一些东西。“这是那野孩子和他父亲的名字,你得抓紧给他们办好通行凭证。免得那小公子又到老肥猪那告我的状。不过,他也折腾不了几天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男子举着手中之物,正在等待解释。“继续拖下去,迟早拖出个好歹。”
“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管家伸手指着天穹,吐出的气息在半空中如水般缓缓朝他们游过来。“看着今晚被活烧的牛,你心里很难受吧。牛可是你们信仰的真神,难道不想看着那老小两头肥猪如何慢慢死去?反正我无所谓,我只是一个生意人,毕竟他才是活菩萨。”
呸呸,男人朝地吐了几口唾沫,那弯腰的模样在破左耳脑海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不会,他不会在这里!短短时间里,阿敢断然不可能长成这个模样,可不是他会是谁?牛族,难道真是伶俜山的牛族?可牛族不是早已迁移至狼头山深处?困惑层层,如浪扑涌,他无法思考。就阿敢那张石头做的嘴巴,铁铸的喉咙,绝对不可能说一口流利的普语。
几路夜风汇聚,扭打成团,摔落在地,滚了几滚,又朝不同方向溃散而去。“真神不会宽恕他们的。我的族人也不会轻饶他们。”男子咬牙切齿发誓。“我要用他们的血,祭祀今日被活烧的四只牛。新仇旧账,痛痛快快了个干净。”
“那我可管不着。至于他们怎么死,何时死,就是我的事情。”管家解释道,“若是你要胡来,出了纰漏,坏了大事,别后悔。”
“当然,一切听你的。”
旋即,管家和男人分别朝两个不同方向朝皮革店走去,转眼,便没入滚滚黑暗中,再也没有影子。
或许是夜风作祟,或许是胜券在握,他们压根没有环顾四周,检查是否有人偷听。秘密就这样赤身裸体在夜色里打滚,毫无羞耻。
阴寒刺骨的夜风,如蛇钻进脖子里,舔着每个关节。暴露在外的耳朵不断蜷缩,像是霜气压扎的叶子,只想躲在领子里取暖。
男人离去的背影十分壮硕,像极了经验丰富的勇士应该有的体格。这绝对不会是阿敢!他确定无疑。可对手若是他,一对一的决斗,大小扒皮毫无胜算,必死无疑。还未等扒皮父子站稳身子,男人腰间配着的剑出鞘,只在顷刻之间,大小扒皮必然倒塌血泊之中。这是野人的直觉,然而,皮革店里有的是沙包和盾牌,无论何等勇士都双拳难敌。只是,牛族里的人,为何和管家勾搭在一起?可见,山上的事情,他并未全部知晓,阿敢只怕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何必多事呢?野人报仇从不假手于人,何况牛族是山上的大族,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树子,管家是要杀了他们吗?”破左耳还来不及消化偷听得到的信息,本以为皮革店是一间奸商所开的普通商铺。可如今看来,只怕其中秘密和兽皮的数量一样多。
“你什么时候真聋了?”树子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岂止是他们,恐怕还有你和我,还有你那个骗来的假爹。”
“我没想过杀小公子。”这话真心,毕竟他和小扒皮无仇无怨,且小扒皮待他也不差。
“你那个半路爹呢?”树子露出一抹奸笑。“他一定早就等不及了吧!”
他一脸茫然,不知树子为何如此肯定田老头非杀了小扒皮不可。“他们都没正式见过面。”
“从前或许是。但在看见你脖子上的红痕之后,那就不同了。毕竟假戏真做,假爹爹也是爹爹。”
树子歪起的嘴角,令他很不舒服,宛若背脊上有一冰刀子似的。“那是你和我决斗时留下的,和小公子根本无关。”他澄清。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树子露出了一抹得意。
他皱起眉头,将心中刚冒出的念头吐了出来。“你故意的?”
“我是为了你好,为了罩你。若是你脖子上没有红痕,那些势利眼就知道小公子对你并不稀罕。他们自然就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你在皮革店如何横着走?”
他压制在身体里的火窜,反唇回击,“我不是螃蟹,不需要横着走。”
哈哈哈。树子仰头发出大笑,“你真是蠢。你以为就你这皮粗糙肉厚的模样,小公子会看上你。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