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狼陪了我十年,才是兄弟。”他斩钉截铁道。“你才多久?”
“合着,想和臭小子称兄道弟,还得十年起跳啊。”田老头摇头道,“那臭小子惨了,注定孤独啊。”
闻言,甚是不解。“凭什么?”他问。
田老头煞有介事的表情令他十分不安。“唉,野林里能活十年的孩子不多啊,等他们长大成人了,还得活十年,才能和臭小子做兄弟。从概率上说,少只有少。臭小子,老子命硬,不代表着有情有义者都长命百岁。”
“日久才能见心。”他坚持。“这是白爷爷说的道理。你也说过,人心隔着肚皮。”
一声长叹,田老头伸出手臂耷拉在他肩膀上,语重心长道:“臭小子,人世间本就没有一句绝对的真理,凡事你还得靠你自己的心去感受。”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弹出食指直戳他的胸口。“有时直觉比你的心可靠,有时又完全靠不住。这人世间,就没有一个绝对可行的标准。你得学会灵活变通,依你所处环境及情况而行事,不能死守一句话,否则轻则损人利己,重则害人害己。人活在世,没有后悔药回头路,每一步都必须心安理得。否则老矣之际,想来都难以闭上安静,死也不得安宁。”
一道闪电劈过脑袋,闪出一个疑惑。“做经验老者是死守一句话,还是你依环境行事?”他凭直觉说出。
乍然闻言,田老头一脸懵然,抽回胳膊,深深呼吸。“都有吧。”随即回答。“人族,从出生那一刻就定了个命运。小时候,老子最喜欢玩蚂蚁。”他转头问野人。“臭小子,你见过蚂蚁窝吗?”
他点点头,却不知所以然,蚂蚁和刚刚所说有关系吗?
“老子小时候,也不知道如何就迷上蚂蚁。就喜欢让人腾出一个玻璃罐子,倒入细沙子,抓来蚂蚁丢进去,盖上盖子,留有通气孔。”
听到这里,他还是一脸困惑,莫名其妙地扯上蚂蚁,这些家伙满山都是。
“这些小家伙,还是继续忙忙碌碌,完全不知道身在何处,依然不改天性,继续生活。全然不知命运之神,正俯瞰它们。指不定现在,那些家伙的子孙后代还在玻璃罐子里继续操劳,一代又一代。”
蚂蚁洞,他捣毁了不少,起初为了打发时间,玩了几次便觉得没劲。尔后立了勇士的志向,他便立下誓言:绝不欺负弱小。“你究竟想说什么?”他深深吸了一口冷气。若是不问,经验老者能绕上三天三夜。
“你不是蚂蚁。”田老头爆笑,翻出牙龈。
“废话。”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以为田老头能扯出一些正经话,然而又是废话。“我要是蚂蚁,你就剩下骨头了。”反手一拳头,经验老者宝刀未老,一个侧闪逃开。
四周散土立即一阵欢呼。
“臭小子,这就是活生生赤裸裸的人族生活哪。”呸呸,田老头吐掉口中的沙土,继续说道。“不过牛扒皮性情残忍,也没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这些年城卫军以剿灭野人为名,屡次进林,将无数个小野人部落全村焚烧。此事牛扒皮可没少提供消息,毁村后妇女孩童送人贩营地,明码标价,壮力留待己用,棚屋里的东西大都是这样得来。城卫军为什么独独不搜皮革店?不就是因为狼狈为奸。每个野人部落都有自己的图腾,城卫军拿走图腾作为剿灭野人的勋章,剩下都归牛扒皮所有,这是他们私下不成文的约定。牛扒皮以贩卖皮革著名,然而,暗地里究竟沾惹了多少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谁也不知道。阴城和武有些距离,若真要隐瞒密事,博赫努一也是毫无办法,鞭长莫及啊。”
整个脑袋嗡嗡作响,犹如蜂群迁族于此。“和武的城主呢?”他问。
一个部落的首领必然是要耳听八方,眼观四面,这是最基本的责任,否则如何保护整个族群。城主也应该如此。至少,他如此认为,否则野林的恶劣气候和环境,老弱妇孺如何能生存下来。若是没有女人,也就没有男人。这个道理,每个野人都懂。
“城主当然是在做城主该做的事情啊。”田老头轻描淡写。“谁让野人是柿子呢。”
柿子?牛头不对马嘴,他懒惰去追个究竟。正当他放弃时,田老头却解释道:“柿子,当然要挑软地捏。”
“野人不是柿子,野人什么事都没做。”他百思不得其解。“野人有什么错?”一想起,野人是柿子这个比喻,野人之怒蠢蠢欲动。
田老头翘起二郎腿,淡声而答:“错对重要吗?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人族有什么?”他咬着下嘴唇,陷入苦苦思索:若是没有对错,没有勇士精神,人族的脑袋里到底堆了什么东西?
“那可多了。”田老头吸着牙缝,“你想了解哪方面的呢?如果是女人,老子所知的简直就是一座矿。”
他再度翻白眼。“除了女人。”
“简单点说,他们人多武器好,况且还有人等着看野林热闹呢?”没等他反应,田老头继续道。“传闻若是属实,只怕牛扒皮的生意已经遍及荒极大地,早就不是小小的皮革店老板了。若是他垄断了整个皮革市场,只怕各族各国都得看他脸色。荒极都是他家后院,区区一个城主算个屁。老子还在暗夜钢军时,已有耳闻,只是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再说这个扒皮鬼没女儿,和老子扯不上半点关系。”
破左耳回头一望篝火处,就这个地方的主人也能控制整个荒极?那荒极还不如伶俜山。连掺水的破酒都能使经验老者胡说八道。
“你说的是牛扒皮吗!”他皱起眉头,侧头思索。终究,无法将田老头所说之人和肥头大耳联系起来。“他能挪多远?他根本连马背都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