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事与我无关。我纯属路过,瞧个热闹。”管家澄清道,“还是马爷的威风。树子、破左耳,你们瞧见了,我尽力了。”他对两人喊道。“到了小公子面前,可不得说数落我的不是啊。”
“管家的好意,树子心领了。”树子伸展四肢,漫不经心道,“马三不就是想找个人活动筋骨练练手。不如......我有个提议。我与破左耳已结拜为兄弟,我为老大,自然是与马三一战;大力是马三的人,破左耳与他对决,如此安排,马三愿意接受吗?”
决斗自然要与勇士相较才够味。“我没意见。”野人之怒随时准备再度缠绕上大力的脖子。
白衣斑驳,扬起的袖子更是惨不忍睹。“那赌注是什么?”管家嫌不够热闹。“哎呦,没有赌注的决斗忒没劲了。”
“若是我们兄弟双胜,马三可愿意让出棚屋奴头之位。”树子提议。“要赌就赌大点,就看马爷有没有这个胆了?马爷若是怂货孬种,大可直接拒绝。毕竟赢了侏儒,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马三的脸简直就在火炉里烧就。
“你觉得谁可担此重任呢?”管家问。
“大力。”树子说,“我见过他的兽皮,绝对有过之无不及。”
“树子你这个老尻。”马三边咆哮边朝树子挥鞭。
一个侧肩及时躲闪开,树子站在高点继续激怒奴,嚷叫起来。“见不得蛮牛的手艺胜过你?人矮肚量也小,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就算我今天不说,你以为就不会有人知道吗?马三,你并不是不能取代。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样,大头尖嘴细长脖子短手短脚,走起路来......”树子讥笑道,“你们说,像不像一只大脑袋的笨鹅!”
“早该杀了你下酒!”马三怒目朝大力催促道,“大力,还不动手,废了他。老尻从此翘不起来,看你拿什么能耐,拿什么向小公子谄媚讨好。”
奴头疯狂跺脚,污水飞起,扑到他的腰际,仰着一张扭曲的脸。
山巅臣服在魔鬼的长鞭下,大力仿佛石头人听了咒语般即刻上前。
看形势不妙,破左耳飞身横在树子和大力之间。他心里清楚,棚屋里,除了自己,大力再无对手。
已经失去理智的马三一脸狰狞,眼底燃起了熊熊烈火,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而田老头冷静的表情看不出想法......
破左耳瞪着第三只眼睛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他不信田老头没有其他打算。管家依然掩鼻而观,置身事外,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而那些丢了魂魄的东西们,只是瞪眼看着,一脸茫然无知。
“来呀,马侏儒。”树子不甘示弱,气势更甚。
“好个老尻玩意。”马三回击。
“树爷爷等得不耐烦了。有本事别躲在蛮牛背后,你还算是个男人吗?”树子啐了一口唾沫,指着全场的东西嚷道。“你们给老子瞧清楚了,今天不是马三倒下就是树爷爷我横着出去。想多管闲事的,都掂量一下自己几两重。”‘
“马三,牛老板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啊。”管家冷声道。
话刚落,马三的鞭子即刻落在石台上,留下一条深刻的痕迹。“啊呀,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双眼环视一圈,满脸无辜。“怎么都在这儿,啊呀,怎么惊动了管家,还有树子爷啊。我今个到底是喝多了啊,刚才怎么了?”
众人懵了,就在此时,田老头却不急不忙凑到他身边,再度附耳咕哝了几句。
“哎呦呦,我这脑子啊,喝酒真是误事。”马三拍着脑门反省,“我是不是有借酒耍疯了?田老头,你怎么也不知道拦着我点。你还不了解我这毛病,闹起事啊,就跟一个疯子似的。”
田老头望着所有人,却对马三说:“马爷,您今天的确是多喝了一点,都怪我没拦住啊。以后可悠着点,什么酒疯,就是疯起来和真事似的。”
马三的脸色徒然一变,紧接着怒色稀释,迅速换上一副笑嘻嘻的献媚,双手作揖对管家摇动。“让管家看笑话了,以后一定少喝。”
“马三,也不是我说你,身为奴头,一天到晚就知道耍酒疯,尽让底下人的人为难。也就是牛老板疼你,要不早将你大卸八块,丢进狼头山喂狼。看看,你都养了些什么东西,没一个省心的。”
“管家教训得对极了。都怪马三疏于管教,日后定然多加上心。说到底,都是为牛老板效力。喝多了,耍了酒疯,都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众人无不瞠目结舌。管家微微一笑,把鼻子掩得更紧,树子一脸作恶,直翻白眼。
尔后,马三对众人摆手示意,“他娘的,一个个都不用干活了是吧!小心你们的皮。”
众人立即退潮般窜开,各自忙活起来,不再关注他们。
“管家,这一切都是老头我的错,都怪我在一旁尽怂恿,要不马爷也不至于喝得成这样。”田老头立即上前揽责任。“马爷一向敬重管家,若不是这酒水祸人,失了心,万万不能口不择言。管家莫怪,莫要当真啊。”
“好歹是我看见,要是被牛老板看见了,那得多伤心啊,毕竟马三你是牛老板最信任之人。往后,免不了我又得在牛老板和小公子面前替你堵缝,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管家眯眼看了一眼田老头,点头道:“你就是破左耳的那个爹爹!”
“正是。”田老头满脸皱褶,笑得皮都要扯到后脑勺了。“管家多照顾,臭小子笨了点,但是懂感恩。”
“哎呦,你可养了个好儿子啊。”管家笑得暧昧。
管家和田老头的目光有过那么一刹那的交汇,破左耳看见了,却不明白所以然。这眼神来往,他甚是熟悉,昔日他和银狼也曾有过这种心领神会的眼神。
不知何故,“哎呀呀,喝多了,真是喝多了。”马三率先低头认错。“树爷爷,马三给你赔礼道歉了。看这笑话闹得,我马三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令人乍舌,先前的一切真如一场醉酒闹事。
“马爷果然是明理之人,”管家轻描淡写,“难怪牛老板如此器重。好在今日来的是我,不是总管家。”此人说话从来都是一个味道,仿佛把舌头扭成麻花似的,宛如黏糊糊的耳屎着附在耳朵深处。“瞧瞧,又该换衣服了。”管家伸出兰花指,嫌恶地捏着脏袖子。
其实袖子上的污浊,是苍蝇留下的脚印。
“马三明白,管家好走。”马三握鞭目送。
“我可不是管家。”树子跳下石台,愤愤留下这句话,独自离去。“矮瓜子,今天的事没完,日子长得很,走着瞧。”
路过他身旁时,树子留言:“尽管快来,你已不属于这里。”
破左耳寻觅着第三只眼睛,却抓住树子锋利如箭的目光射向田老头。拖着湿漉漉的衣服离开,田老头毫不介意自己的脑袋俨然是个马蜂窝。接着,他伸手扶起阿多里,抬头时,正好碰见一双大手已经将老者横抱起。两人四目相对,大力迅速低头离去。紧跟其后,他搀扶着昏迷不醒的阿多里往休息处走去。
四处的灯火通明,雾气在光明下嬉戏追逐,阿多里压在他的肩膀上,宛如尸体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