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马爷句句肺腑之言。”田老头似乎有所暗示,一双眼睛如利箭咻咻朝野人身上刺入。“天地良心,我是全心全意把马爷日日夜夜挂在心头上啊。”
破左耳最恨小野种三个字。“马爷,野人也是人。”他将每一个字咬得清楚,确保马三绝对不会听错。
“呸,爷我就叫了怎么样!小野种小野种......”马三故意刺激他,变本加厉道,“有人生没人教的小野种。哦,不,小马驹。”尖笑如细长的冰滴子刺入野人的耳膜,“你的马鞍呢?你现在连东西都不如,他们起码是站着的。”又是一阵尖锐的长笑。
破左耳在每一双看好戏的眼睛里,都逮住了赞同之意,包括阿多里。
“臭小子,”田老头转身握住了他的拳头,低声喝斥,“忍,勇士,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一阵子不开荤,你们就不安分了。”马三的手指头扫过每个人。“老不死的臭东西,小野种、小马驹,还有谁?”奴头的肚子肠子都比正常人小,任何一点恨意都不会漏掉。
“你会后悔唤醒野人之怒,”他咬牙切齿道,“你不该唤醒野人之怒。”
“爷我从来就不知道后悔是个什么东西。”马三捡起长鞭,利刺上还挂着血肉。“小野种,今儿你倒是亮出来让爷开开眼哪。”
“爷爷。”阿多里的声音如一缕轻烟,接着便轰然倒地,倒在属于他自己的血泊之中。
一把推开田老头,破左耳径直朝奴头走去,盯着马三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不想惹事,但是我绝不怕惹事。”一个侧身,右臂如箭甩出,势如虎爪从马三的背脊上划过,撕裂开马三的衣服。旋即,闻到鲜血蒸腾的腥味。他用力一抓一甩,马三飞了出去。
嘭的一声响,马三重重地落在阿多里身侧,喝了满嘴的污水。立即呕了起来,含糊不清地咒骂不绝于耳,但马三已经尝到了野人之怒的滋味。
他再度逼近,马三跪在地板上,抱着手臂,痛苦哀求:“不,不......给他止血,给他止血。”并指着一旁的阿多里说,“还有救,还有救,都有救。”
闻言,破左耳骤然清醒,只见沉默的田老头上前扶起了马三,眼神没有停留在他身上。他看着哀嚎的马三竟有些不知所措,撅嘴嘟囔道:“打都打了,你想报仇,来啊。”又瞥一眼田老头的眼神正冲了过来,那是要吞了他的两团黑焰,熊熊扑涌。
“不敢,不报仇。”马三求人的模样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就在此时,棚屋外一阵嘈杂。
一巴掌盖在肩膀上,“臭小子,你这个熊孩子,一天不盯着你,就想翻天不成。”田老头俨然是一个慈父。“快给马爷赔不是。”经验老者将奴头提起,立在野人面前。
门敞到最大,四五个帮手大摇大摆推开了人群,切出一条窄道。他们从田老头手上夺过马三,补充力量的马三立即挺直了腰板。抱着残臂,疼得龇牙咧嘴,低头在肩膀上抹掉嘴角的污物,獠牙而视。
“破左耳,你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造爷爷我的反。也不打听打听马爷我的手段......”马三接过帮手刚捡起来的铁刺长鞭,浑身都充满了干劲。“今天,谁都别想离开。田老头,莫怪爷,要怪就怪你儿子太爱多管闲事,不知道安分守己。这里是地狱,老子就是阎王爷。你们这些小鬼,一个都别想全乎。”
“马爷,您大人有大量......”
还没等田老头求情,破左耳打开肩膀,喝道:“决斗。”
“笑话,你不看看你站在哪块地上。”马三仰头大笑,“看清楚咯,这是棚屋,是马爷我的地盘,不是小公子的马厩。”
“勇士就该接受决斗。”破左耳说。“男人也应该决斗。”他打量着马三的短小身子,“如果你是男人?”
“哈哈哈哈。”马三笑得前仰后翻,忘却了手臂的疼痛,转头问身侧的帮手。“你们看看,小野种竟然自称勇士,他以为自己还真是个东西。呸。”那些帮手哄然大笑,仿佛听了一个有趣的笑话。“激将法,马爷我不吃这一套。”
“你挑武器,我们一对一,直到把对方打趴下,站着的人为胜者。”破左耳说出决斗规则,“胜者可以任意处置失败者。”
“田老头,你儿子不哑,但是个傻子啊。”马三冲着田老头嚷叫。昔日的经验老者,已经被两名帮手扼住,不得上前。“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等太阳落山啊!”站在马三身边的帮手们面面相觑,似乎没有领会意思。
可惜野林的太阳鲜少露脸,否则阴寒如何肆意妄为。
田老头瞪着他,恨不得一口咀碎了。
“给老子抓住小野种,往死里打,打死有肉吃有酒喝。”马三跳了起来,帮手们立即窜上前,逼近破左耳。“没有吃饭吗?给老子狠狠地打。”他踢了帮手们好几脚,抛出额外奖励。“打残五个铁币,打死十个。”
霎那,一声厉斥撕裂棚屋里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