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蜂蜜抓狂的家伙,又何止那只笨熊!
一个翻身,破左耳就见那块淡黄色的蜂蜜,已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包围。一群蚂蚁成蛇形蜿蜒向上攀爬,齐心协力运蜜回巢。
此时,正从距离他胳膊肘两个拳头远的地方绕过,突起的石头尖宛如小山丘一般令小家伙们竭尽全力攀爬。
“我这么大个,你们却假装看不见,该死。”他怒喝一声,胳膊枕在耳朵下,双目从混沌中窜出,射出两道犀利之光,一手将一节细枝横在它们去路前。“偷蜜更是罪无可恕。”燥热之气郁结在胸下正愁没地方发泄。“谁教你们贪吃。”他随手一扫,蚁群倒退原地,重新来过,如此反反复复,好几回。
真是一群天生不懂放弃的家伙!以大欺小,越发无聊,他只好掏出食指,扣下指甲拦路俘虏一只蚂蚁。小家伙渺小如沙,若不是仔细一瞧,都无法发现这竟是一只活物。它们落单时,在任何地方,都能自动隐身。
小家伙在指甲上翻来覆去,他皱起眉头,这又是一只埋头苦干的小家伙。在蚂蚁部落里,这副长相的小家伙们仿佛天生注定就是劳碌命,生来就是当废柴的命运,永无翻身之日。难道是因为没有翅膀,所以无法逃脱吗?他摸着自己的左耳,有些愤愤不平,嘟囔道:“要是无用,多了也是废物。”
说来奇怪!比起其他蚂蚁,这些小家伙无处不在。自小以来,在伶俜山的任何一处都可见其身影,他经常看它们筑巢、搬家、找食物.....总之,就是忙个不停,且只忙一件事情,好像小东西们有许多族人需要供养似的。幸好,他只有一个白爷爷。
今日这只黑褐色的小家伙,又丑又老,它似乎很不服气,掉个方向,昂着头,像个尽责的老兵,永远不认输。
山上的蚂蚁和野人部落一样各自成群,且比野人部落更有规矩。小东西们的身子只比毛发粗大些许,决心却如磐石不移。起初,他从未曾把它们放在眼里,毕竟壮硕不如虫卵,身子不过是比沙子略长些。这样的小东西,别说他轻视,放眼伶俜山,只怕无敌,不过却是因为没有敌人。可就这样微不足道的小家伙却敢直驱蜂巢取食蜂蜜。尽管他难以置信,却不得不接受蚂蚁是蜜蜂天敌的这个真相。至于蚂蚁的天敌是谁?他暂时还没有看见。或许,伶俜山腹内早就成为了这群家伙的巨型宫殿,敌人怎么吃也吃不玩吧。
自小认识它们,日复一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就自然而然有了无数熟悉的机会,活生生地混熟,轻而易举就摸清了它们的底细。蚂蚁是山上屈指可数不用防备的活物,绝对不会是他的敌人。如今,决斗的机会少之又少,倒不是他在伶俜山无敌,而是连只兔子都难得一遇。
这些年,长大的可不止他一个野人!
丛林深处倒是有只老虎,他常见它撒尿划清界限,也见过它领着孩子在水里玩耍。伶俜山非常富饶,时有猛虎愿意越过界限,争夺地盘。只是最近,他倒是许久不见那只熟悉的身影。野猫、老虎到底什么关系?他懒得继续猜想。只是,那只像猫一样躲在洞穴边上树叶堆里的小老虎,真是可爱啊!他还记得伸手摸小脑袋时的手感。
环顾在雾霭中连绵起伏的山峦,摸着干瘪的腹部,蜜蜂再美味,终究不能果腹。他瞪着将脸耷拉得更沉的天穹,小东西们都去哪了呢?就算母虎需要喂养它的孩子,也绝对无法猎杀所有的动物。
山上的骸骨却越来越多。
一时之间,他也无法琢磨透彻,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不断地驱逐伶俜山上所有的活物。然而,却未见任何新的老虎前来抢地盘或厉害野人出没,就连原本满山遍野的野菜野果也不再逍遥快活。从所未有的挫败包裹住野人全身,挠破头皮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唯有昏昏欲睡才能度日。
黑色的指甲片依然如城墙耸立在倒霉的蚂蚁面前,跟随蚂蚁的移动而死死防守。他质问乱窜的小家伙:“偷蜜贼,看你往哪里跑!”
其余蚂蚁们依旧心无旁骛,低头从细枝旁绕路而行,并没有因为小家伙被活捉而改变计划,仍然坚定不移地前进。
“不要做梦,你的同伴不会来救你。”望着五指下的蚂蚁,他说出残忍的事实。“除非你能变大,否则休想逃出我的手心。”发出恐吓时,他的目光却瞟向其他蚂蚁。仿佛是哑了聋了瞎了,蚂蚁们都选择对同伴见死不救。比起要搬运的食物,这只落难的小东西毫无价值,死了就死了。
山风在一旁观看许久,忍不住发出呼啦呼啦,听在野人耳朵里都变成了嘲笑声:“连只蚂蚁都不惧怕你!”
“闭嘴。”他冲山风怒吼,怒目瞪视,“我的鼻屎都比它大几十倍。”
山风笑得更肆无忌惮。
一怒之下,指甲将小家伙往后驱逐一巴掌远。“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他对山风吼,“不要以为你无所不能,你就不能伸指头为难小家伙。”旋即,竖起中指,“整天就知道呼呼乱吹,除了这个,我看你也没什么能耐。有本事,你倒是露个脸,让我瞧瞧你的眼睛和鼻子在哪里?”
山风如巨浪翻滚,随即摔打在山顶,咆哮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