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尽头的大石头沉重无比，简直就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无论他们俩如何使力向外，石头还是纹丝不动。

一番努力之后，他们颓废在暗道中，挤成团，膝盖头相对，额头相距不过一拳头大小。破左耳都能闻见田老头呼吸里还残留着酒味，那是临走时一饮而尽的一杯米酒，胜过往日所有破酒。显然马三怕今日一别，恐难再难相见，于是拿出了压箱底的米酒送别。

“臭小子，拿出你的野劲！”许久不见动静，田老头斥道，“木屋也没饭吃吗？”

“囫囵塞了碗汤粉。”他的肚腩内传出一阵咕咕声，比嘴巴诚实。

“破左耳！”管家拉住马缰，大声喊叫。

石头外有人叫唤他！他听得真切，绝对错不了。贴耳倾听，来得竟然是熟悉之人。

“老怪物，还不帮忙！”咋听老怪物熟悉的声音，正在推动石头的破左耳莫名感动。然而，他却怀疑这只是幻觉，老怪物才不会料事如神猜出，怎知他正困身在石头下？

他的手从只够手掌穿出的小洞里抽回，正当他们灰心气馁之际，一束橙色薄光射了进来，由小而大，石头朝右边渐移。

然而，石头没有如他所期待渐渐移开根本纹丝未动。

一张不该出现在此处的脸却晃动在缝隙外，真的出现了依旧鬼魅骇人，仿佛深埋地下许久不见天日的苍白。

“还不下马，搭把手。”管家甩头朝端坐在马背上金蝶喊道，铃铛随之狂舞。

“我是你的”金蝶忍住了怒火，翻身下马，与他一起推动大石头。

“除非你还想伺候城卫军。”管家回答。

那是一块足以两个人躺下而眠的巨石，野人之怒已然从石头边沿的缝隙间破土而出。为了能够出去，这是他唯一能想出的办法。

移动大石头他无能为力，但是钻土洞可是他擅长之事，怎奈暗道出口两旁的土下皆包裹着巨大的石头。又因为石头盖在头顶之处，蹲着的身体无法展开，双手使不上力气，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挖掘。

进度缓慢令人烦躁，只要能挖出够四个手掌的大小，否则以他们俩人的力气必然能推动。田老头在身后，将他刨下的泥土往后运去，不然堆积在狭窄的暗道里，无处可容身。

管家迅速起身，顾不上他的衣尾已经被污水侵占，伸手从白色的马袋子里拉出一捆绳子，一头将石头五花大绑，另一头绑在马鞍上，旋即怕打示意白马。通人性的白马卖力奔跑，管家双手推石，双脚顶在大树根处，顽固的石头终于缓缓移开。

不一会儿，便露出足够大的缝隙，破左耳率先爬了出来，转身朝田老头伸出手，将他拉出暗道。

“是你？”看到金库里的那张脸，金蝶无比兴奋叫道。“哈哈，居然是你，那个干净又无畏的小屁孩。”她的指腹在他脸上打圈圈。

金库房那夜的点点滴滴从她黑色眸底喷射而出，强烈刺眼。“你你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一阵晕眩令他不由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她那燃着两簇火焰的眼睛。

“老情人？”田老头一脸诧异，“臭小子，你哪来的相好？”

“现在不是交配的好时辰。”管家毫不留情打断了金蝶荡漾的春意，右手指着不远处向他们奔跑而来的一匹黑马。“树子杀红眼，马三估计快要撑不住了。拿着，你们一路向前千万别再回头。红房子自然有人照顾你们。”

“你不一起走吗？”破左耳抬起眼皮便看到了两块铁皮，上面清晰可见他们的名字，一旁的田老头伸手将它们收入囊中。

“拿人钱财替人跑腿。”管家看了一眼金蝶，无奈道，“我还得送她回家。”

“无道先生，那可不是普通钱财。”金蝶娇声提醒，身体却托付在他肩上。

“你有名字？”他没控制住诧异，这是第一次听到管家、老怪物以外的称呼。无道，什么道理都不讲。恩，无道这个名字很是贴切。

“我是人。”管家依旧笑得诡异。“是人就有名字。”

“真名吗？还是和管家、老怪物一样的称呼？”显然，眼前这个叫金蝶的女人所知道的，正是他不知道的一部分。或许他了解的老怪物才是无道先生的一部分。

“他娘的，要不要给你仨烧壶热酒，再上几样小菜。”田老头问。

“没时间叙旧，拿着通行凭证赶快撒腿就跑。逃跑，你们总会吧。树子疯了，挥剑就杀人，一个个倒下，马三估计撑不了多久。”管家全然不顾他们眼里的震惊和疑惑。“想不到，你们和马三的交情如此之深。为了你们俩，他可得倾家荡产、族毁人亡，还未必如愿。”

“树子怎么了？马爷他家毁人亡是什么意思？”闻言，他错愕不已。

在爬一条暗道的时间里，似乎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巨变。

“你的好兄弟为了抓住你们好领赏金，已杀人如剁萝卜。”管家如实告诉他。“你救不了谁，也改变不了事实。离开这个地狱吧，别让马三的族人白白牺牲。你若活着，或许能让死人变得有意义些。破左耳，你认识的树子已经死在金子的光芒下。”361读书361s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