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家伙要自己到这里来是算准了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吗?阿诺德心头一惊。在这之前两人根本就没有过什么交谈,西蒙不可能知道他提前到了墓园,更不清楚他伪装成了守墓人,事实上,在今早阿诺德出门的时候,他自己都还没有做好这样的打算。
即便西蒙拥有能够读懂别人心思的能力,眼下的情况恐怕也不是读到某个人的心思就能想到解决办法的,早在他向阿诺德提出协议的那一天,他就已经料到了今天的事情。
这样恐怖的预测能力是任何一个人类战略家都做不到的,阿诺德不知道西蒙那具年幼的身体之中究竟还蕴藏着怎样的能量,但能够卖他一个人情,绝对是阿诺德现在最愿意做的选择。
在简单地思索过如何处理眼下的困境之后,阿诺德拿上了自己的手杖剑,便径直走向了西蒙,挡在了男孩和怨灵之间。
“我不知道你们贵族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无聊的争斗,但在这里,不让死者安息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为了符合守墓人的形象,阿诺德有意压低了声音,让自己像是一个声音沙哑的老者,他拔剑指着那个亡灵,努力使自己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愤怒,“不论是谁,都不该召唤出这样肮脏的东西。”
说完这话,阿诺德握紧了手中的剑,将剑刃刺进了亡灵的胸膛。连续两次杀死同一个人的感觉很奇怪,那些一点点逼近的黑雾骤然间停了下来,“吉迪恩”在喉咙之中发出了模糊不明的声音,他挣扎着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似乎还想抓住阿诺德身后的西蒙,然而下一秒,他的身影就消散在了所有人眼前。
人群爆发出了一阵惊呼,紧接着,在梅尔身旁的护卫反应过来之前,阿诺德便又将剑指向了还处在呆愣之中的女孩。
“你就是那个操控了亡灵的术士,对吗?”阿诺德厉声质问着她,紧接着,还不等她说话,他便朝着她冲了过去,“我平生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想让死人派上用场的家伙!”
阿诺德本想借着这个机会除掉梅尔,毫无疑问,只有死人才再也不会为自己争辩,然而就在他的剑快要碰到女孩的时候,她身边那个一直沉默着的男人忽然出手,挡住了他的攻击。
突然出现的阻碍者让阿诺德皱紧了眉,他后撤半步,又一次发起了攻击,然而这一次,那个男人仍然挡下了他的攻击。
在简短的交手之中,阿诺德已经看出了这个男人的剑术很不一般,如果再在这里停留,那么不仅他的身份可能会被怀疑,那些侍卫也会回过神来,拦住他的去路。犹豫片刻,他收回了剑,朝着墓园外跑去。
人群在慌乱的闪避之中给他让出了一条路,那个男人本想追上去,然而留在墓园之中的西蒙却忽然指着梅尔开口给出了命令:“大家都听到了,是她搅乱了父亲的葬礼,还想将罪名扣在我头上。莱顿家族从来不是摆弄权术者的容身之地,我在此要求米奈港侍卫们抓捕这个使用禁术的人。”
“那个东西不是我召唤出来的!”在一连串的变故之下,梅尔直到这时才有机会开口,“你们也都听到了!是西蒙杀了我哥哥!”
事到如今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领导着整个米奈港护卫的侍卫长不得不在莱顿家族的两个继承人之间做出选择,一个是冲动鲁莽,手腕平平但有着不少人脉的少女,一个是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稳重,遇事也从容冷静,但身上带着不少流言的年幼男孩。
据说在过去莱顿家族成员内部的讨论里,大多数人都对西蒙寄予了期望,在纠结了一阵子之后,侍卫长终于下定决心,朝着自己的手下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前去抓捕梅尔。
眼看梅尔被侍卫们包围,刚刚挡住了阿诺德攻势的男人挡在了女孩的面前,无声地与他们对峙着。
“这么说,您是站在她那边了?”西蒙注视着男人,语调平静地开了口,“我不想与您为敌,比尔顿叔叔。”
“我不站在任何一边,我只站在家族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侯爵大人刚刚去世,现在没有人有资格处置一位家族的核心成员。
整件事很蹊跷,我不觉得现在随便将某个人定为罪人是明智的决定,”被称作比尔顿的男人和西蒙对视着,保持了寸步不让的架势,“更何况这是老爷的葬礼,这场闹剧已经丢尽了莱顿家族的脸,现在我只希望葬礼能够继续下去。”
在大半个米奈港城民的注视之下,西蒙沉默了片刻,随后恭恭敬敬地欠身,向着男人行了礼。
“您说得对,是我太不知礼数了,有关于家族里那些不安分的家伙的事,我们可以之后再处置,”一边说着,西蒙一边抬头有意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梅尔,“我相信您也不会轻易饶过任何一个扰乱家族秩序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