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片刻的功夫,那群杀手就丢下了自己同伴的尸体,悄无声息地从巷子里撤退了。阿诺德松了口气,却又忽然意识到艾莫斯的出现将事情推向了另一个他不希望看到的方向。
作为队里的一员,艾莫斯看到了阿诺德险些被一群不知来路的杀手杀死,这让他不得不寻找足够可信的借口来解释这群杀手的来路。在档案中,他不过只是一个在黑街长大的孤儿而已,有什么疯子会下这么大的本钱来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就在阿诺德还没有想好自己说辞的时候,小巷的尽头又走来了两个人,卡洛斯和莫勒看上去已经达成了共识,然而阿诺德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共识对自己究竟是有利还是有害。这下整件事变得越发复杂了,艾莫斯一言不发地将阿诺德从地上扶起来,而莫勒则蹲下身,掀开了一个杀手的斗篷:“原来在朗格堡这样的穷乡僻壤还能见到这么多萨莱帝国的刺客,你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才招来了这群猎犬?”
“我以前在黑街的时候曾经接过一个暗杀萨莱帝国贵族的单子……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的目标地位居然有这么重要,结果在杀了那个人之后,我就一直在被追杀,”阿诺德在脑海中拼凑着自己的语言,很快就脱口而出了一个半真半假的借口,“你们应该也听说过,他是不久之前死在帝国的卢克·门德尔。”
临时编出来的谎话总是经不起推敲的,但此时的局面根本容不得阿诺德花时间完善自己的说辞,虽然过去的他从不相信神明的存在,但眼下,他几乎要在心底开始祈祷了。卡洛斯注视着阿诺德的眼睛里带着审视,在经过了仿佛一生那样漫长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开了口:“如果你招惹过这样的麻烦,那么一开始,你就应该让我们知道。”
“抱歉。”阿诺德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刚刚我和莫勒商量过克林的事情了,这个人和我们一样为伯克朗服务,如果我们放任他遭受不公,那么我们自己迟早有一天也会沦落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在听过阿诺德的借口之后,卡洛斯似乎真的就不再追究他招来杀手的原因了,“但上层给我们下达了任务,如果没能杀掉目标,恐怕会有处刑人过来调查,到那时我们不仅保不住克林,还很可能自身难保。”
“我们可以想办法瞒过上面的人,让他们相信克林已经死了,”莫勒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克林的事情上,“他们不会为了一个普通的组织成员兴师动众地跑到朗格堡来亲自探查。”
“一个谎言如果掺了真实的成分,就不会那么容易被识破,”卡洛斯看了看巷子里横七竖八的尸体,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从这方面来看,你招来的这群杀手也不全是什么棘手的麻烦。”
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当卡洛斯在灰狼酒馆里坐下的时候,那些品味恶俗的熏香还是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
和这家店的风格一样,身为店主人的伯塔也是个品味低劣到让人看不下去的家伙,今天的他穿了一件颜色艳俗的衬衣,在卡洛斯进门的时候,他仍然在揽着一个女孩的腰,叼着她耳垂上银质的坠子。一直到卡洛斯打算将任务完成的证据撂下,直接出门离开的时候,伯塔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那个女孩,坐到了他的对面。
“不仅杀掉了叛徒,还一并处理了本来要接应他的萨莱帝国杀手,你们这次干得不错啊,”把玩着那枚小小的,象征着伯克朗杀手身份的徽章,伯塔挑眉笑了起来,“昨天我的探子就告诉我朗格堡的某条巷子里出现了一堆萨莱帝国人的尸体,想不到是你们弄出来的。”
“我们只是杀了该杀的人而已。”
“你说得对,我会如实向上面报告的,”伯塔从柜台下拿出了一个信封,将徽章放了进去,“那群老不死的会很满意你们这次的任务结果,我猜你们大概还能捞到点儿奖励。”
卡洛斯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感到惊喜,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你不会对上面的人撒谎的,对吧,”在卡洛斯的身后,伯塔将放了冰块的酒一饮而尽,他的声音似乎也因此而冷了下来,“你是个聪明人,这就是你能活到今天的原因。”
这样的话让卡洛斯脚步一顿,他回头看了一眼表情难得严肃下来的伯塔,却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推门离开酒馆,走进了朗格堡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