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吹水日衔山,春来长是闲。
落花狼藉酒阑珊,笙歌醉梦间。
佩声悄,晚妆残,凭谁整翠鬟?
留连光景惜朱颜,黄昏独倚阑。
“子师,此词如何?”
南唐皇宫,御书房内,李从善拘谨的拢着手,欠着身子,看着皇兄执笔挥洒,擫、押、钩、揭、抵、拒、导……不过盏茶工夫,一篇词作便已录毕,听到皇兄相询,忙趋前一步,笑道:“臣弟读之,恰似天台仙女,暮春怀人,如醉如梦,又有黄昏独坐之寂寞,神思为阮郎飘荡……好一首阮郎归。”
“你既喜欢,便送于你。”
“多谢皇兄。”
李煜淡然一笑,提笔在词尾添上“呈郑王十二弟”,李从善是其七弟,但在族中排行十二,虽说同父异母,但与李煜却最为要好。
李从善恭谨的从李煜手中接过字墨,笑道:“臣弟这便拿去装裱,日后当悬挂于中堂。”
“闺怨小词,怎能登上大堂,收好便可,倒是章台走马事,当稍作控制。”
李从善大窘,有紫晕从脖跟处涌起,迅速布满整个脸庞,“臣弟……臣弟……自当戒之。”
李煜挥挥手,笑道:“戒之就不必了,行止稍加注意便好。”
“谢皇兄。”
“你我兄弟,何必见外,来,坐下说话。”
李从善轻吁一口长气,抬袖擦擦额头上的白毛汗,这才在椅子上坐下,却听李煜问道:“林仁肇之事,你怎么看?”
李从善额头上才消去的汗水又浮了出来,挤出一脸的尴尬样子,为难道:“之前着迷于小怜醉枝舞,对国事……”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国家大事,你也要多多留心才对,万不可学皇伯之无为,皇叔之消极。”
“是。”
“先喝杯茶,好生想想,等下重臣议事,你也一起参与来人。”
有近侍无声近前:“仆在。”
“去皇后宫中,看看新曲谱好了没,要是好了,就请徐相来议事,哦,张洎也叫上。”
“诺。”
李从善以袖拭汗,侧脸之际,两眼猛一翻白,因为李煜所传召的这两人,果真是重中之重的重臣。
文安郡公徐游,因其父徐知诲对李璟有拥立大功,是故,李璟对其极为亲厚,出入宫省,备顾问,专典宫室营缮及浮屠事。由于常在宫中,又好美文,所以李煜与极为亲呢,史记“燕饮则流连酣咏,更相倡和,虽后妃在席,不避也。”
这位只在内宫上班,政事堂中无差遣的重臣,却是同平章事,乃是货正价实的宰相。
另一位张洎,少有俊才,博通坟典,现为清辉殿大学士,也是职司内宫的牛人。
他的发迹,得益于原太子李弘冀之死,李弘冀奋发图治,有军功于国,“病故”后,有司谥武宣,克定祸乱曰武,圣善周闻曰宣。张洎却上书说世子之礼在视安问膳,哪能以武为称,这句话说到李璟心坎里去了,龙颜大悦,破格提拨,授其为监察御史。
自此,张洎如鱼得水,不仅成为李璟眼中的红人,更成李煜的知己,史记:“煜宠洎,不欲离左右,授职内殿,中外之务一以谘之,每兄弟宴饮,作妓乐,洎独得预……”
张洎恩宠第一,朝野皆知,受宠到什么地步呢,“洎尤好建言,每上言,未即行,必称疾,煜手札慰谕之,复视事。”换成人话说,我的建议你不用,就摆脸色给你看,不开心便称病罢工,必须皇帝亲自来请,说够好话,才回岗位。
林仁肇之案,乃军国大事,却召两位内臣来相议,李从善揉着眉心,开始打定主意,讷言。
张洎先到,却只着一身玉白色的常服,急步匆匆,环佩丁当,进殿后未及施礼,李煜已抬手:“张卿免礼,来人,给张卿递扇。”
“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