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赫伦一行与那些决定自愿留下的同伴作了分手告别,继而在王海珍的帮助下,于第二天的早上,离开了这座什么都没有的赞皇城。他带领着新招募进来的四名男子和非要跟随来的齐守初,再加上金潇、居文婷带领着剩余的十二个妇女和四个孩童,一同跟着引路的杨大田去往县城东南方的杨堡庄。
他们逆着人潮在城南行走,引得其余前往县城的灾民纷纷侧目,然而没过多久,出城的路上就已冷冷清清,廖无人烟。
辽阔平坦的土地基本都抛荒了,满目的荒凉:滚滚的风沙,刺骨的寒风,凄惨的景象,似乎让人有一种悲凉戚戚的感慨。寒风呼啸,杂草起伏,风吹草低间,很多村庄已经被战火夷为平地,到处都是冒烟残破的废墟、路边不断出现倒伏的枯骨尸体,使得这里原本的地貌大变……
杨大田只能凭着记忆,在前面带路,前往他一直生长的地方——杨堡庄。
赞皇位于太行山东麓,华北平原西侧边缘,赞皇城西南有两道突兀出现的山梁拱卫着城池及其周边的平原,这里曾是昔日中山国的国都,乃兵家必争之地,所以这次清军入寇也曾短暂地攻略过此地。而杨堡庄就背靠这两道西南山梁,遭遇兵火肯定是首当其冲的所在。
望着满目疮痍的大地,赫伦心中涌起了一阵惆怅。他现在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没有户口、没有官职、没有势力根基……就连现在身旁这几个仅有的战力,也是因为他所谓“赫左使”的身份而跟随他左右,一旦伪装被拆穿,他们也许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身为诈骗犯的自己。呵呵……绕了一圈,自己还是走上了这条造反的道路。
算了,在明末这李自成造反,清兵入关的乱世中,他无论如何,都必须有人马,起码占据一郡之地才有自保的能力。所以,如今的他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罢!
至于消灭乱世,维护汉家血脉,抵抗异族入侵的光荣使命……这些天所经历的残酷现实已经狠狠地扇醒了他,赫伦他前世就是个自我淘汰(单身)的平凡人,穿越而来的他其实仍旧是一个被历史大势所推搡、不得不成为英雄的平民凡人。
他甚至忍不住去想,如果是那个女恐怖分子的话,也跟着穿越来到这乱世,应该也许说不定会成就一番大业呢!而他现在已经压根不再有什么雄霸一方或逐鹿天下的梦想。细想过后,实在太荒唐——就凭着自己现在带着的二十四人(其中还包括他自己和四个小孩),想要和那些枭雄豪杰们去别别苗头,那就不是梦想,而是梦游了。
赫伦眺望四周,他们虽然南下走了几十里,然而这片地方仍然属于赞皇治下。这里荒田、荒滩、洼地多,东面六七里外是连绵的山峦山峰,边上似乎有一些大小不等的村寨。眼下乡、社、集、镇都只是地理概念,此时称乡称社,只泛指一片地方,便如后世称呼太行山、黄山一样。而里甲制,还是这时的基层单位,都图制,则是赋税单位。
时近中午,心里着实忐忑的赫伦终于忍不住问前面引路的杨大田道,“大田,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是,我们快到杨堡了,还有不到三里路程……”杨大田颇有些近乡情更怯的焦虑,站在一块大石上指着前方的建筑群道。此庄建在山的下面,北面,西面都有山,东面、南面则是小片的谷地,不利于敌人的兵力展开,可谓得天独厚之地。
他们踩着杂草过去,那庄子不远,就在山下。不久后,他们就到了那杨堡庄近前。
众人在百多步外一条小道停下,,众人欢呼雀跃地大叫起来。
队前的赫伦看这庄子不小,但是丈许高的夯土墙却已大面积坍塌,特别是向着庄子南面的夯土墙垮塌更为严重,田地间那些用条石砌成的水塘也被挑开不存在了,围拢的条石也不见了,反而在垮塌的箭楼碎木堆上还依稀能见到一些崩裂的条石碎块,南面唯一开出可供出入的庄门,早已吊桥落下,大门洞开,周围无处不见交战的残剑断矛……
身后的众人也似乎发现什么,个个兴奋的议论声小了一些。
赫伦策马走在前面,寒风吹过,鼻翼间就闻到一股古怪的味道,经历过战场的赫伦瞬间就知道,那是凝固的血腥味……于是他对前方脸色凝重的杨大田道:“大田,有点不对劲啊!你先悄悄进去搜索,若有威胁,就开铳吹哨,不必迟疑!余者戒备,一有情况,立时接应。”他猛然下定决心,不管有什么诡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