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嘴的安妮单手抱肩,就静静地看邓屿这个糙汉侧跪在自己脚边正抹眼刮脸,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老泪纵横……
直至满身起了鸡皮的安妮实在受不了邓屿那副挂着口涎的浮夸嚎啕,嫌烦的一把夺过了匕首,决定亲自动手术。
不就是细菌引起的伤口化脓嘛,至于搞得跟生离死别嘛?大惊小怪——或许化脓破伤风对于古代的伤患来说是九死一生的煎熬,但对她这个贴身带着个人求生装备的时间旅行者来说,这种事不过是洒洒水、毛毛雨,打几针罢了。
穿着运动胸罩的安妮,招手张树衡把地上丢放的腰带拿来,同样哭得稀里哗啦的张树衡一边揉眼一边递交给她。
安妮先将强光手电拽下,按钮打开关上的连续示范给他看,再交还于他,惊异得两眼发亮的张树衡虔诚的双手托过那支发光手电,在手里小心地把玩了下,旋即回过神来乖乖站到安妮指定地方抬举打光。
安置好光源,安妮又比葫芦画瓢的给住了泪的邓屿示范如何不触碰不污染表面戴手套口罩,如何传递刀具、剪刀、镊子、纱布、消毒水……
面对安妮的比划演示,邓屿此时表现得就像个老实的庄稼汉,他那双拿着蓝色腈纶手套和除尘口罩的手不知该放哪了,只知道抿着嘴一个劲儿点下巴。
待邓屿一一记牢后,安妮才跪坐着把个人求生装备包从自己的腰带上撸取下,将包里面的1/5000的高锰酸钾清洗液、外涂抗生素的凝胶软膏、消炎针剂、消毒棉布、腈纶手套等等一并取了出来,摆在脚旁的地上。
看着地上这些五颜六色的迥异于此世上任何材质的塑料、树脂大小瓶子……邓屿、张树衡两人都诧异又期待地看向操作中的安妮。
安妮没去看邓屿,信手将手套口罩递给了糙汉,他那流过口水的络腮胡须看着就恶心。递过之后,她开始一一为剪刀、镊子等器具消毒杀菌。
跪趴的安妮将另一包棉签包信手撕开、药瓶软膏口旋转拧开,再取了块消毒棉布咬在嘴里,将自己转身面朝向篝火,然后将自己中箭的右臂膀横置于自己视线之前,左手抓着匕首刀背,抵着刀尖去顶撬那支残留体内的箭头……
清军的箭头带着两根倒刺,根本无法直接拔出,只能割开皮肉,将箭头取出。安妮拿着灼烧过的匕首,依着早已经熟知的手法开始刺破皮肤、剜开伤口、一力将刀尖送到箭头底部的嫩肉骨头里……
钻心的扣挖疼痛让安妮忍不住咬紧了棉布,失血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连额上都沁出了毛毛的冷汗。
身后打光的张树衡觉得心疼不忍,将头撇向一边不敢再看。而旁边接匕首、递镊子的邓屿则内心惊讶于安妮刮骨疗伤的娴熟手法和绝不呼痛的坚强意志。
只听咄的一声,镊子将扎在肩胛骨上微微变形的轻箭箭头一力拔了出来,铁锈箭头上面粘挂着黏液……安妮换下镊子向邓屿要过剪刀,遂将剪口重又探进去已用棉布止过血的伤口,递进的剪刃在绽开的伤口里慢慢闭合绞死,磨着刃剪碎溃烂软组织,继而剥离开里面骨头……一旁在高处打光的张树衡看得是心惊肉跳,冷汗直冒。
嘶——蜷腿的安妮咬着牙忍不住咧开嘴,剪断刮清烂疮里的乌黑,旋转着剪口然后从中扯带出一丝发黑烂肉,上面扎着带铁锈的污物……
这是第二步,她需要把这些坏死的组织统统剪掉。有段时间没有亲自手术过的她身手难免有些生疏了,疼痛的感觉唤醒了她的肌肉记忆,使她动作越发熟练……冰冷的镊子夹着消毒棉吸干了里面的污血脓液,然后绕着外围不断清洁涂抹,待周围收敛干燥后,再擦除里面的淋巴分泌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