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伦很幸运没有被爆炸飞甩出的机身碎片击中,然而面对瞬间寒冷刺骨的气温,耳边充盈着尖锐的破空声响在激旋震荡,衣着单薄的他如果不是天赋异禀(身体素质和这几年极限运动高空跳伞的经历),恐怕早因为失温而没有意识了。
此刻的赫伦虽然头脑昏沉,但意识却异常的清醒,现在的他离死神其实只有一纸之隔:没有携带降落伞的他,唯一的生机就是那个背有降落伞包的女特工。莫名其妙地卷入这场恐怖袭击之中、继而被安排坠毁的他,实在不想就这样默默死去,他眯着双眼在激荡的狂风中寻找着那个女特工的身影……
终于,他在自己的左下方好似看到了一个人形阴影,距离他只有大约百米的距离高速下落。
没有丝毫的犹豫,赫伦舒展着身体,缓缓转向左下方,然后躬头探身,将自己的重心缩成一团倒立垂直于地平线,继而在地球引力的重力加速度下急速向那团阴影俯冲坠落……
他只有一次接触的机会,如果他抓不住那个女人,那么随着重力的不断作用,不断加速度的他,会被阻力的空气摩擦生热活活炙烤着皮肤身躯而烧死……那怕就算到时候没死透,自由落体在这样的冲击下也会跟撞上坚硬的凝固水泥一样径自拍在海面上粉身碎骨——拍扁的人体筋骨将会碎裂成渣,血污飞溅……
而装备了滑翔衣和降落伞的女特工,虽然没有携带任何动力器械,但仅凭着身体四肢的收放就让人在空中高速且灵活地避开那些急速下坠时遭遇的飞溅的飞机残骸碎片。在飞过了刚开始的危险区域后,除了最后需要高跳低开方式安全落地,中间下落的过程她可以适当的放松,于是漂亮女人一直绷直的神经此刻才得到暂时的松懈,护目镜里的美目开始飘忽起来,似是思索起了什么:
这次暗杀任务相当成功,她没有负伤就刺杀了s级任务难度的目标,算上这件她应该积累到可以退役一线的程度。当然,像她这种边缘行走的人群,即使是退役也会被国家限制在某个城市区域内生活,但总归好过时刻与仇杀、阴谋、鲜血为伴的亡命生涯。丧失生育能力的她不奢望往后的人生会有什么爱情,但是种上几十亩橙子林,每天种花抱猫也是不错的退休生活。
正当女人畅想退役之后的人生,急速俯冲而来的赫伦一下子从背后擒抱住了她,巨大的重力冲击下,赫伦搂抱着她在几千米的高空打着旋翻滚……
遭遇突袭的女特工立即就着手反击,腰臀一顶,反身就是一曲肘猛击赫伦的腰胁,紧接着拔出腰腹的匕首就挥了上去,鲜血在激荡的劲风中飞溅成小小的血珠飘洒,赫伦视线被眉角的血水侵染、模糊一片,但他始终不放弃去扣锁对方持刀的肩肘,然而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恐怖分子的力量,虽然是女人,虽然被对方背后擒拿,竟然凭借蛮力硬是别开了赫伦的虎口,一刀送了过去……
他瞪大眼睛惊愕地望着对方护目镜里那双狰狞的眼神,胸腹内体会着对方的匕首在身体扭绞的剧痛,大量的鲜血经由匕首上勾勒的血槽喷涌而出,一并带走了他的体温和生机,他不行了。
嗵——她飞起一脚将赫伦自己身上踹下,然后一边目送着赫伦远去,一边从容地将匕首纳入皮带扣……而赫伦则双手摊开,无力地仰面躺倒在激荡劲烈的半空之中,继续急速地下坠……
临死之前他还想再看一眼那天边的太阳,却发现天空此时仍还是黑夜。
哎,自己就这样永坠黑暗了嘛?!
咳……咳……我真的还没活够!
噗(鲜血喷出)——胸口真特么好疼!!
砰,砰,砰……那是自己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赫伦感受到了恐惧的到来,对于死亡的无形感觉(其实是因为失血过多带来的颤栗感),使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最终的结局。
那是一个空无一物的世界,没有星球,没有尘埃,甚至没有任何的光,身体被牵扯碎裂,碾成粉末,然后被强制拉扯进宇宙里最后的深渊……
在这无穷无尽、无声无息的时间里,在自我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赫伦始终没有意识到,他已成了分子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