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笑道:“你这人有趣的很,既然怕得要死,为什么还要主动凑过来查案?你原本可以不管的。”
这句话触动了赵浣的伤心事。她低下头默然良久,说道:“陆公子,我有必须查下去的理由,不过现在还不想说,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这不是我第一次查案了。每一次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就像是输给了自己的懦弱。我很讨厌那种感觉,所以一直硬撑着。我……有时候真的很累,可我更怕输掉。”
陆恒点点头,微笑道:“很好。”
他不是那种善于安慰别人的人,也不大懂得如何鼓励别人。但陆恒像那种最严厉的老师,无论你多讨厌他,和他相处久了总会收获些什么。
他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放过一点线索。跟我来,我找到了些东西给你看。”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约莫四五里路,陆恒忽然停住脚步道:“好了,就在这里,你自己过去吧。”
赵浣见迷雾中有什么东西高高耸立,疑惑道:“是……是塔吗?”边说着边走前。
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她摸索着拾起来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竟是段白森森的兽骨。
她猛然间一抬头,终于看清了那“宝塔”的全貌。
它是由无数兽骨搭建成的,共有一十三层。什么豺狼虎豹,都成了塔身的一部分。它这么静静的耸立着,好像献给邪神礼物。
怪不得谷中的怨气如此深重,原来所有活物都被杀光了。
赵浣噗通一声坐倒在地,牙齿打颤,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陆恒在背后扶住她的肩膀道:“别认输。”
赵浣听了这三个字精神一振,闭双眼,集中精力想象当时的场景。
在她脑海中,一切都变了。虎狼谷虽然不再这般死气沉沉,但在充满生机的同时也暗藏了致命的危险。无数双饥渴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我向前走,向前走,一边左顾右盼。它们觊觎我鲜美的血肉,却不知道猎手已沦为猎物,而猎物才是猎手。
我看起来是那么弱小,那么无助。如果说在甜水村时我是迫于无奈,那这一次应该算作主动出击了……”
她拾起一个巨大的头骨比划着:“第一个走向我的是只猛虎。它是这片山谷中的王,理应得此殊荣。
但我咬断了它的喉咙。
鲜血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更多的猎物来了。对它们,我心中没有任何负担。它们想要拿我当食物,一切是它们自找的。
我心中感到愧疚的就只有那个牧人。
最后,我把捕猎变成了一场杀戮的狂欢。我要庆祝,要为邪神立一座纪念碑!”
这时赵浣忽然睁开眼睛道:“不对,这说不通……”
陆恒问道:“什么不通?”
“恶魔的心中怀有愧疚,它用杀戮来作为掩饰,但为什么最后要立起这座塔来?这说不通……”
赵浣呆呆望着骨塔,喃喃自语道:“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这时陆恒忽然拔出剑来,微笑道:“我看你似乎有些累,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吧。”
赵浣入了神,支吾道:“嗯嗯,我再看一看……”
陆恒却一把将她抓过来,同时长剑一横。只听铛的一声暴响,火星四溅。一把巨大的铜锤被震得飞起来老高,同时一名巨汉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此人身高过丈,面似镔铁眼似刀割,典型的番人长相。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那战无不胜的铜锤竟会被一柄几斤重的长剑震飞。
陆恒道:“你身手不错,但偷袭别人未免不太光明正大吧?”
巨汉脸颊一阵红一阵白,用不太熟练的汉话道:“不关我事!是……是霍先生让我这么做!”
雾中一人笑道:“兵者诡道也,若不施以偷袭岂不浪费了这难得的浓雾?”说话间也显露真身,是名汉人儒生。头戴着方巾,显得十分潇洒。
忽然又有一女声道:“霍先生,和这等人废什么话?直接把他射成刺猬好了!”
但见说话的是名女子,二十来岁年纪,身以白银为饰,举手投足间显然是出身不凡。她腰间别着一十二柄飞刀,各拖红缨,使整个人看去既英武又俏丽。
书生施礼道:“公主不可急躁,你忘了当日雅城之事?”
女子点点头:“我知道。”然后一指陆恒道:“喂,甜水村的村民是不是你杀的?”
陆恒摇摇头:“不是。”
女子一瞪眼:“放屁,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吗?”
陆恒微笑道:“那你干嘛还要问我?”
女子答不来,哼了一声,先不理他,又对赵浣道:“小姑娘,听说你四处冒充我的名号招摇撞骗,可有此事?”
赵浣惊道:“你是银铃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