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残一惊:“这么说来……”
郑大宝点点头:“没错,只要有人敢朝里面看,就会中妖怪的幻术,于不知不觉中落入寒潭,然后被他一口吃了。”
李残听了这番话不禁后脖颈也生出一股凉意,想了想,问道:“既然如此,你们村的大人怎么不找些有法力的人将它除了呢?”
郑大宝脸忽然现出悲愤的神情:“找人除了它……你说得对,多年以前大家伙儿也是这么想的。但怪物连着吞了三个号称法力高强的道士后,便不抱任何希望了。全村人都害怕的不行,琢磨着一同离开此地了事。”
李残点点头:“嗯,倒也不失为一个避祸之法。”
郑大宝道:“若真走了倒好了!临行头一天晚,大家伙儿全都被一个怪物托梦……”
“那怪物生得什么样?”李残突然问道。
不料郑大宝摇了摇头:“我当时还小,实在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它生着两只长角,隐在一团黑气中,仿佛是只大牛。
它说让全村的大人第二天都到这泉水前面来,它有话说。若是不到,便将全村杀个鸡犬不留。
大家怕得要死,自然是答应了。第二天,大人都去后山,小孩儿们却全留在村里。我爹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和我妹看家,又在外面锁了房门才走。”
李残疑道:“你还有个妹妹?我怎么没见?”
郑大宝凄然道:“死了。”
李残一惊,虽想问下去却觉得不妥,说了句:“抱歉……我不该……”
郑大宝擦了擦眼泪:“没事的,你又不是故意的。那天我爹娘虽将我锁在家中,但我天生便闲不住,总想去后山瞧瞧他们干嘛。于是估摸着他们走远了,便爬到房梁,掀开茅草屋顶偷跑出去。
我悄悄来到后山藏在一块大青石后面。这时大伙儿刚到,正在议论纷纷。突然间只听得一声巨响,一个好像闷雷般的声音说道:‘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竟敢请道人来捉我,可知罪吗?’
这一嗓子吼得人们跪下一多半儿,有人战战兢兢的叫道:‘大仙爷爷,不关我们的事,是……是村长擅自做主的!’
当时的村长是张六叔,他这人向来硬气,一梗脖子道:‘是我找的又怎样?只可惜没能除掉你这妖孽!’
我远远望见他背后藏了把柴刀,忽然明白了,他要乘机把妖怪杀了。
但听那声音冷笑道:‘好大的狗胆!’然后潭中猛地掀起一股巨浪,把张六叔裹了进去。
大家忙前观瞧,我也掂着脚看见了,那潭水中片刻后便冒出一团血花,然后一身被咬烂的衣服飘了来。张六叔是个好汉子,可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实在可惜。”
李残问道:“然后呢?那怪物怎么说?”
郑大宝道:“它说:‘你们都是安分良民,只是被村长蛊惑,我不怪罪你们。你们大可以留在此地生活,我也可保你们风调雨顺,人人长命百岁。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那当然再好不过,有谁会不愿意?
可人群里也有不傻的,奓着胆子问道:‘敢问大仙,如此可有什么代价吗?’
那声音冷笑道:‘也谈不什么代价。只需每隔仨月便给我进贡一对童男童女便可。’”
李残一惊,骂道:“这无耻的妖孽!”
郑大宝苦笑道:“的确无耻。但是你猜怎么着?它此言一出立即有不少人表示赞同。”
李残一愣:“胡说,那怎么可能?世间怎会有父母眼睁睁让自己的孩子送死?”
郑大宝冷冷一笑:“你这人怕不是爪哇国来的吧?怎么这般大惊小怪?去年西山村闹饥荒,多少人不也把孩子卖了换粮食?那些孩子早晚是做奴隶,和死了又有啥区别?”
这几句话说得李残无言以对。只听郑大宝继续道:“话虽如此,好端端的谁也不愿摊这种事儿。
你道赞同之人都是何许人也?
无一例外都是没有孩子、或孩子已经不小的人。
这样的不幸轮不到他们头,反正是慷他人之慨,又有何不可呢?但家有稚子的人可都坚决反对,我父母也是一万个不答应。
那怪物见众人乱作一团,当即道:‘区区孩子而已,献给我后保得一方平安,又有何不可?况且你们不知道信我的好处!’说罢潭中亮起一道光,一道细细的水柱跃出,刺入一个侯姓老头儿的身体。”
李残道:“莫非便是那侯老?”
郑大宝道:“不错,就是那厮。他那时又瞎又瘸,已是苟延残喘。但被水柱一激,忽然两眼放光,双腿也有劲儿了,扑通一声跪倒拜道:‘多谢大仙!’
啐!我现在想起他那副奴才相,心里仍犯恶心!”
李残默然片刻道:“怪不得他不愿外人到后山来,原来他自己便是最大的受益者!”
郑大宝道:“正是如此。但你不知道,更可恶的事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