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田宗次郎干笑了两声,殊无欢喜之意,却尽是怀疑与恐惧。他一把扯掉身的羽织,屏气凝神道:“再来。”说罢将刀收回鞘中,右脚后撤半步。
原来他要以居合斩定胜负。
居合斩乃是扶桑武士必修的绝技,人人都会使,但威力根据修炼者不同而天差地远。高手的居合斩完全可以达到“发招在后,杀敌在先”的境地。宗次郎苦练这招日夜不辍,可以说极有自信。
幻像见他如此,也摆了个旗鼓,两人相对而立。蓦然间宗次郎一睁眼,正要出刀,却感觉到一股杀气迎面而来。他来不及躲闪,只觉得冰冷的刀刃贴着鬓边划过。
幻像仿佛从未动过。只有还在向下飘落的鬓发讲述着一切。
宗次郎的声音微微颤抖:“你告诉我这还只是三成力量?喂喂,老头子,别开玩笑。我可有点生气了!”
老人淡然道:“就是三成。半分不多,半分不少。”
宗次郎仿佛受了奇耻大辱,怒吼着冲去。但见刀光缭乱,他的身法仿佛鬼魅一般。但李残的幻像以不变应万变,只是立着不动。片刻过去,宗次郎已是遍体鳞伤。
可以说幻像根本没想要他的命。如果想,他就算长一百颗脑袋也早被砍得干干净净。
岛崎大和与土方隼人再也忍受不了,大喝一声双战幻像。慢慢的,整个屯所中所有人都加入战团。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幻像依然挺立,武士们却已站不住了。他们东倒西歪,浑身带伤。然而身体的痛苦不算什么,最痛的是恐怕是他们的自尊心。
为了赢取尊重、地位,壬生组的武士把武功视为一生中最高的追求。然而今天,仅仅是一个拥有三成力量的幻像便让他们一败涂地。这种痛苦和不甘是旁人绝难体会的。
这时,老人忽然开口了。
“独臂刀客如此强大并非因为他比你们更努力、更勤奋,只是因为他运气好罢了,他和仙人学过刀法,寻常人怎能是其对手?”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稍微好过了一点。但在岛崎大和、土方隼人还有冲田宗次郎耳中,却仿佛和侮辱无异。他们是自尊心最强的那种人,一切理由——无论客不客观,在他们听来都是逃避的借口。
但技不如人,这份屈辱只能由自己慢慢咽下了。
这时老人的声音又响起来,是那样轻柔、悦耳,富有魅惑性。
“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们变得更强,从而战胜独臂刀客,你们愿意接受吗?”
武士们已经完全陷入圈套了。冲田宗次郎带头高呼道:“愿意,为了变强,我们不惜一切代价!”
“好。”老人微笑道,袍袖一抖,手中多了个乌黑的钵盂。
众武士凑近一看,鲜红的液体在里面轻轻摇晃着。
“喝了吧,喝了它你们便能获得梦寐以求的力量。”这话语像恶魔的诱惑,萦绕在每个武士耳畔。他们明明都是有自制力的人,也下意识的感觉到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玉望有时就是这么厉害,可以引导着你一步步走向本来应该拒绝的东西。
冲田宗次郎一咬牙关道:“我先来!”然后以手作瓢,舀了些液体喝下去。“行了吗?”
老人点点头。
“都来吧。”岛崎大和局长也喝了,所有人都喝了。
老人满意的笑着,眼中燃起鬼火般的光芒。“可能会有点疼,不过一会儿就好了。”
惨叫弥漫在壬生组屯所,只有老人在大笑。他们应该是忘了一个问题:变强的代价是什么?
几日之后,一条小舟出现在京都鸭川河。小舟的桅杆挂着幕府特批经营酒类的许可,和祈求平安的扫天娘一起下摆动。
船舱里,除了一坛坛美酒外,便是李残和小次郎两人。
小次郎戴着竹斗笠手拿降魔杵,装成和尚的样子。他时不时向外瞄着,显得格外紧张。
李残奇道:“小次郎兄,你应该不是第一次来京都吧?”
小次郎道:“京都我来过很多次了。但每次来都是提心吊胆的。”
李残道:“是因为池田屋之变吧?”
小次郎沉默着点了点头。过了半晌,他开口道:“我最好的朋友都在那次**中牺牲了。我每次梦到他们都会流眼泪。他们是那么年轻,那么热血,却全都死了。几十个人,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
说到这儿他眼中闪过悲愤之色:“‘人狼’那帮狗贼,我木户小次郎与他们势不两立!”